可她就是不回来,这一走便是四年。
许多话尚且来不及说,许多事尚来不及厘清,四年过去,那些话,那些事,他始终搁置心底,未曾淡忘。
&ldo;沈芯婕,你快些睁开眼。&rdo;
总是漠然无绪的俊丽脸庞,在此刻流露出一丝焦灼。
娄易抿紧薄唇,垂下眼,望着被他紧拢在手心的那只纤手。
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竟有些不安。
多么可笑,上过无数的战场,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冲锋陷阵,运筹帷幄,哪怕面对精锐大军,亦不曾害怕过。
他是东周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枢密使,更是历来最早加封太尉官职的枢密使,元魏百姓惧怕听见他的名字,元魏大军敬畏他的名字。
他仅仅二十二岁,却已被封为东周战神,此次若非皇帝拦着,他早已率领精兵,潜入元魏,铲平端王府,讨回岑巧菱。
他从未怕过,哪怕是最心疼他的奶奶死去时,他除了悲痛,除去彻底明白世上从此再无人真心为他,此外亦无所惧。
可当他看见她再一次从面前失去意识,当她挣扎着不愿闭眼,嘴里直喊他名字时,他心如刀割。
生平初次,他尝到不安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少个四年,更不晓得放在心底的那些话,是否有机会对那个总凭空出现的女人说出口。
察觉自己握得太紧,掌里的纤腕微地泛红,娄易松开了手,眸光流转,凝结在那张未醒的娇颜。
她还在这里吗?醒来后,依然是她吗?
娄易眼中的焦灼,逐渐加深,握住榻里人儿的大手,微微发紧。
&ldo;大人。&rdo;门外传来许赋刻意压低的声嗓。
娄易敛起眼底的情绪,松开了手,起身离去之际,顿住,复又转身投眸,深深望了一眼才走开。
榻上的沈芯婕依然未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眼,先是一怔,随后猛然折腰坐起,张望四周。
狭小的房里,除了一扇单门,其余的墙面皆是简陋的木板钉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气味……是海水的气味!
她抬头望去,悬吊于天花板横木上方的油灯,摇摇晃晃,证实了她的推论。
她人在船上的底舱里!娄易呢?
沈芯婕双手扶额,回想着昏迷前的情景,边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离开硬邦邦的木榻时,后背蓦然抽痛一下。
回想起竣年抽她鞭子的事,她气得咬牙切齿,只能忍痛下榻,弯不了腰,索性也不穿鞋了,直接一把推开木门。
外头是一条昏暗窄仄的通道,她沿着通道走,尽头是一道往上的木板阶梯,她没多想,顺着阶梯便爬上去,使劲推开舱门。
一瞬间,她摸黑的视线豁然开朗。
舱外的阳光甚为炽烈,她下意识抬手遮眼,水灵大眼只剩下两条缝儿,紧紧眯起,搜寻着甲板上的人影。
她爬出底舱,站上甲板,即便船身摇晃甚惧,可她练舞多年,平衡感绝佳,直朝着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影走去。
她的心在颤抖,膝盖有些发软,脑中一片混沌。
……四年?她竟然已经离开这个时空四年。
在她的认知里,她只离开这里数个钟头,或许比数个钟头还久一点,至多也不过是半天时间。
四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更何况是一个人。
她记忆中的娄易,虽然高瘦,但有些单薄……可眼前这副身影,宽拔的肩膀,厚实劲瘦的背部,全然是一个成熟男性才会有的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