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这饼,换成石榴花的,耗子都知道节气,你不懂?能随便逮着什么放什么?伺候的是皇上,不是你爹!这么大一块鸭肉脯子,放的时候脑子给火铳崩了?是这大下雨天吃的?还有那酒,说多少回,端到这儿的时候还得是烫的,到皇上喝时才是温的,都不长记性!”
被他这叽叽喳喳地一吓,小侍童战战兢兢:“公公教训得是,我替公公骂他们去。”
“可快点吧。”涂文辅知道天启帝每次行房大概要用多少时间,盘算着,也快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换好了回来,涂文辅检查了一遍,扔出去两块不整齐的,算是没有了大毛病,才端着托盘进了里面。
今天的临幸和往常不同,先是换了张床,这床非是全由工部木匠造的,而是天启帝自己上手搭了架子,再让木匠做些细活儿,算是他自己造的。活儿好活儿坏自己看不整齐,只知道是个龙凤大拔步。古往今来,能自己动手做出张床来的皇帝,恐怕也只有这位。
又是新地方,因是新床,寝宫里旧床还没来得及挪出去,别的地方,也摆不下这么大一张床,就只有摆在天启做木工的房里,周围都是散落的木头和木工活计——这还是他自己提的。在这地方和摆设里临幸女人的皇帝,这位也是祖宗。
新床新房,自然也是新人,今天两个都不是宫里的,往准了说,甚至都不是大明的人:一个西域黄头女子,高鼻大眼薄唇;还有一个南洋的,发乌黑,皮肤也黑,却细滑如丝,噘着嘴,能站着把腿翻到头上。
这是魏公公特地安排的,有他的道理,皇上是青春年纪,要多吃多用,不能每日里总黏着奉圣夫人。
这倒好,在木工房里、自己做的床上、宠幸两个番邦女人,这位天启帝,真是应了年号,开天辟地第一位。
涂文辅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说:“新床、新人、新地方,好兆头,想我大明必有一番新业!恭喜陛下。”
果不其然,天启已经完了事,说了句:“进来吧。”
涂文辅把帘子微微打开一角,侧身入内:“给陛下上茶。”天启此时裸着坐在床沿,两个女子也裸着,正给他披上睡衫,见涂文辅进来,也不慌乱,伺候好天启穿衣,才拿起衣服遮住羞臊地方,各自出去穿戴好,再进来服侍天启吃食。
“番邦女子,不晓礼数,陛下可如意?”涂文辅在床边一侧,弓着身子问。
“人,是还行,可这床,差了点东西。”天启挑了眉毛。
涂文辅心一紧,这孩子其他的事好糊弄,但手艺活儿,还真应付不了他,得说实话:“陛下说的,可是包金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都是朕过了手的,唯独包金,朕犯了懒,你们竟然糊弄?”
这床门面上,按天启的图,该有两条纯金造的龙凤把着左右,每个都是一人多高。还有床围和窗上雕花,按天启的想法,也都得有纯金块子穿插。其他不少零七碎八的地方,也该有纯金,但做出来,却都是包金的。
既然问起了,那就躲不过去,涂文辅做出慌张跪下的样子,磕起了头:“涂文辅胆子再大,也不敢糊弄陛下。”
“当初说了,四角立柱要承重,拿金做角做不来,许你们包金,可这其他地方,分明可做实金的,缘何不做?拿包金凑合事,我看不出来?”
这是欺君之罪,认不得,当初做的时候,魏公公就有交代,若陛下察觉,只管把他抬出来就是。
既然有交代,那便直说了:“老臣不敢欺君瞒上,只是如今内库实在是没金子可使了,又不敢跟陛下说,免得陛下心烦。魏公公和臣四处筹措,魏公公把自己家里的金子全拿了出来化了,才勉强包好了这些地方。我等为陛下倾家效忠,望陛下恕臣等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