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宝敏话还没出来,树林里头就飞出个东西,带着尖锥子,正砸在小娃脑袋上,一声骨头响,那小娃天花盖子砸飞出去半个,血迸出去一片,打在墙上。完了!宝敏一叫苦,是花哑巴的飞锤。
那声响,倒似是鸣金收兵的鼓点。正赶上刀叉又搅在了一块,两人算停了下来,但谁都没拽出兵刃,仍是搅着。
“手倒快。”黑菩萨站定了,对林子里出来的花哑巴阴阴地说。
花哑巴嘎嘎喳喳地笑着,拽回他的飞锤,抡了两圈,甩掉上头的血污,瞅着小娃的尸体,像看着个宝贝。跟着,白片子伸头甩脸的也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王八蛋!宝敏心里的火,冲到了脑门。
这两人一个老瞎子,另一个小崽子,哪个看见你们要紧了?杀了,才是节外生枝。
黑菩萨转过头来,盯着宝敏的脸:“丫头,这俩烂肉,也是魏公公交代过的?能耐在哪儿?打更打得准?”
“谁许你动手了?”宝敏盯着黑菩萨的脸,毫不示弱,“才捅了一个,还不够?”
方才黑菩萨杀赛青,被自己搅了,这杀心顶在脑子里,若是不杀点人,怕是今晚睡不着了。
黑菩萨听了,一愣,那张故作惊讶的脸好像宝敏说的是要嫁给他似的:“不对啊丫头,改行当观音了?搁以前,先蹿出去的是你。”
宝敏心里一紧,这老鬼的眼睛,毒得要死。再不给他点脸子,越来越没上没下。
“想死?”
说着空着那只手,如同蛇放芯子,从腰里一带,抽出了短刀,钻,奔着黑菩萨脖子去,这是倭国浪人传给他的近身技,里外就这一下,毫不花哨,只图一个快,并要找准下刀处,让人防不住。
果不其然,黑菩萨从没见过他这招的能耐,全没个提防。手里的两把叉又架着长刀,抽不回来,眼见这一刀钻向脖子,不由得也是大骇,慌乱间只能闪,那脖子像个簧,猛地往后弯去,带着脑袋似平地移了几分,避过了刀尖,跟着就是腰身使劲,脚底下左右一踹,手腕子松劲,退了兵刃的纠缠,倒退了三步站立,惊魂未定,跟着双叉又举,做了守势。
吓死了吧?不给你知道我手段,怕是立不了威。这一闪,老鬼使了自己一辈子的能耐,堪堪只做到个能跑。看你还敢再闹?
花哑巴和白片子见宝敏动了真招儿,都怪叫着,抽出兵刃,紧盯着二人。
“丫头,玩家底儿啊?不想想,能耐够吗?”老鬼喘着急气。逃归逃,嘴却还硬着,“戳着麻筋儿了?”又嘬嘬鼻子,朝宝敏嗅了一嗅,“身上的血味儿没了大半年,怎的,吃素了?”
爹养的这些恶狼,眼毒鼻子灵,自己大半年来没杀过人,在东厂里做这行当,不杀人,身上没血味,就是生了腿疮的兔子,这些恶狼,闻得出来,随时能咬他一口。
“爹交代路上少出是非,坏规矩的,该怎么办?”要把爹扛出来,才能压得住他,爹是自己的护身金牌,是自己的天,这些人,不敢不服。
“是吗?魏公公说没说,我可不知道。可涂公公给我的,却是另一个信儿——碍事的,看着来。”黑菩萨一笑,又说,“魏公公多久不亲自说案子了,宝敏,我还没死,记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