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文学网

第9章（第1页）

左学纵然记性好一些，开窍早一些，心眼多一些，但若要他一天之内背完艰涩难懂的《大学》，那分明是钟笔在刁难他。他也知道母亲是在找借口整治他的&ot;歪风邪气&ot;，当然不肯就范，指着线装本的《大学》，&ot;为什么要背这个？&ot;

钟笔在他对面坐下，&ot;过两天你要去参加北大附小的入学考试，总要提前做一些准备。&ot;左学不信，&ot;小学一年级考《大学》？&ot;钟笔哼道：&ot;谁说一年级？你给我直接上三年级。你以为这是香港，考试只考abcd？&ot;

左学不知道北京的小学具体是怎样的情形，总以为大概跟他母亲一样变态，于是不做声。他翻开一看，叫起来：&ot;怎么是这个样子？&ot;有注有疏的竖版繁体《大学》，大小字体不一，一下横排，一下竖排，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昏脑涨。不要说他，中文系的人都不一定看得下去，钟笔故意找来杀一杀他的威风的。这种版本的古籍，她也只有买过，没有看过。

左学将书一推，站起来就走。钟笔跟在后面问：&ot;干什么？&ot;他恨恨地说：&ot;跪键盘。&ot;要他背，不如叫他去死，唯今之计，只有乖乖去跪键盘。

钟笔打开电脑放音乐，&ot;《崇拜》这张专辑放完了，你就可以起来了。&ot;他不理，抱了套《机器猫》坐在键盘上看。钟笔也不去纠正他姿势不正确，惩罚到了就行，反正他们母子一向都是这样斗法的。

跪完键盘，母子俩如常吃午饭。左学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餐桌上跟她描述刚看的机器猫的故事。钟笔便说：&ot;怎么还是机器猫？我小时候就看它。我建议你以后看宫崎骏的动画。&ot;顿了顿，又问，&ot;你早上干什么掀桌子？&ot;

左学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ot;你是不是只要男人，不要儿子了？&ot;钟笔口里的汤差点儿喷出来，&ot;我什么时候给你这种错觉了？如果有的话，我道歉。你想得太多了。&ot;左学停下筷子，&ot;那你为什么夜不归宿？&ot;他等点心和母亲等了大半个晚上，结果越等越失望，最后孤零零一个人在饥饿中睡去。

钟笔辩解道：&ot;我哪有夜不归宿？我只不过回来得晚了些。&ot;左学哼道：&ot;晚了些？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没有吃饭？&ot;钟笔有些诧异，&ot;难道你没有钱？&ot;左学不耐烦，&ot;不是这个问题……&ot;他年纪还小，无法清楚地表达内心的烦躁、郁闷、不满之情--他当然希望母亲专属于他一个人。

钟笔挥手制止他，&ot;ok，我明白，你只是不想一个人吃饭，以后我会带上你。不过，现在……&ot;她将左学面前的炭烤牛里脊端走，换上一玻璃盆翠绿的海糙，&ot;你不能再吃肉了，小心胆固醇过高。&ot;她又想起一件事，&ot;对了，你可以不用背《大学》，但是《唐诗三百首》你尽快给我背完，入学考试十有八九会考。&ot;

左学小声嘀咕了一句&ot;老巫婆&ot;，不过不敢让她听见。

张说下了班来看他们，见左学趴在桌子上解方程，小小的人坐在凳子上，小腿还够不着地。钟笔窝在沙发上看言情小说，整个人蜷成一团，眼睛差点儿钻了进去，连他进来都不知道，还是左学喊了一声&ot;张叔叔&ot;，她才回过神来。

&ot;看什么？这么投入。&ot;他自己倒了杯水喝。

钟笔合上书，似乎回味无穷，&ot;有趣的故事。&ot;张说随口问：&ot;哦，讲什么？&ot;她伸了个懒腰，跑去冲咖啡，&ot;男女间的感情纠葛，相遇、离别、重逢。&ot;任何故事都可以用这几个字概括，就像中学课本分析段落大意一样，千篇一律，但是她依然乐此不疲。没意思的人生总要找一些有意思的事来做。

张说跟了进来，想了想，说：&ot;你不觉得左学的教育方式可以更为……嗯，正常一些？&ot;钟笔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要讲什么，&ot;说实话，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虽然我不指望他成为天才，但是我也不希望浪费他的天才。&ot;瞟了他一眼，&ot;你自己也是天才--对此有何看法？愿闻其详。&ot;

张说立即说：&ot;我不是天才，我只不过上学早，读书勤奋罢了。&ot;二十岁硕士毕业并不算什么，北大一抓一大把这样的高智商人才，但是没有几个人在他这个年纪便成为&ot;全球数字人物&ot;之一，这其中当然另有别人看不见的艰辛努力。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钟笔探头看了眼在客厅里埋头苦学的左学，&ot;我带他去测过智商，是比平常人高一点儿，但是更多的归功于他的努力。我想任何一件事，努力到最后，就成了天才。&ot;天才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更多的是后天的勤奋，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她不愿再谈这个话题，捋了捋滑下来的头发，随口问：&ot;你今天都忙了些什么？&ot;

张说回答得非常简要：&ot;工作。&ot;

钟笔笑起来，这个人还是这么不懂幽默，一本正经得让她心痒难耐，蠢蠢欲动。她忍不住想逗弄他，极度渴望打破他冰山下的冷静自持，蹭过去，一手抱住他腰，右手食指在他唇间来回摩挲，一轻一重在他耳旁吹着热气，喃喃细语道：&ot;什么样的工作……嗯--&ot;尾音拖长，声音、动作、神态极其魅惑、挑逗，令人听了骨头跟着一苏。

就在她即将含住他柔软的耳垂的时候，张说推开了她，面色潮红，心跳飞快，看她的眼神十分隐忍，显然极力克制着自己--门没关，左学还在外面，他们不能不分场合。他开口，声音沙哑，暗含情欲，&ot;我跟左思通过电话了。&ot;钟笔浑身一冷，脸色骤变，&ot;哦，说什么了？&ot;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ot;他不肯离婚。&ot;

提到这事就心烦。她抚着额头说：&ot;香港的法律，离婚虽然有点儿困难，但这并不是主要问题，我握有他出轨偷情的证据。最重要的是……&ot;她瞄了眼门外，声音不由自主放小，&ot;左学。&ot;

左思不可能放弃儿子的监护权，她也不可能放弃。她抛弃过他一次，不会再犯这等弥天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