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梦。
殷红色的血顺着白玉石阶流下,夹杂在一团糜烂血肉中的白骨被蛆爬满,四散在每一个角落。
满地的头颅都瞪着一双往外突出的眼睛,像是干涸很久的深井,每次的对视,都似乎会被那来自地狱的黑暗拉入不见底的深渊。
傅衡峄提着带血的剑一步步经过血泊,停在一具尸体面前。
那是个穿着粉色鎏仙裙的小女孩。
她的脸朝下,被血泊浸没,后背上那道深深的刀痕显然是一个如此单薄瘦小的身体所无法承受的。
傅衡峄轻轻蹲下,将她的身体翻过来。
可就在她的躯体被触碰的那一瞬间,满地的头颅突然移动!数千双如深渊般的眼睛齐齐对准他,似乎要用目光将他吞噬。
而此时他再低头看向那被翻过来的小女孩尸体时,却发现小小的身体上是一张没有脸的头……
。。。。。。。
傅衡峄从梦中惊醒,坐立起来。
许畔听到屋内的声音,立刻推门而入,看着满头大汗的傅衡峄,担忧道:“公子,你又做那个噩梦了?”
傅衡峄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蹙。
汗水浸透了他的白色中衣,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让随着许畔一起进来的两个端着洗漱物品的年轻婢女瞬间脸红成一朵花。但即使这样,她们却仍不愿挪开目光,忍不住顺着那身躯一点点的往上看去。
那是一张深邃而俊美的脸庞,眉宇间带着与众不同的贵气。虽然继任相国之位来只有短短一年,但那黑色眸子中暗含的那丝冷厉却将相国威严彰显的淋漓尽致。
“人找到了吗?”半晌后,傅衡峄开口问道。
许畔从年轻婢女手中接过浸湿的白色毛巾递给他。
“找到了。”他回答道:“就住在成华街一带。”
傅衡峄简单的“嗯”了一声,穿戴整齐后才说道:“带上人跟我去。”
许畔有些惊讶:“公子要亲自去?”
傅衡峄目光如炬盯着窗外飘着的雪花说道:“事关杀死玄烈皇帝的刺客,我必须亲自去问。”
“是。”
。。。。。。
玄烈皇帝是死在长公主萧庭的生辰宴上的。
每一年长公主的生辰宴,都是整个滕亭最热闹的一天。熙熙攘攘的人群齐聚一堂,大殿之上载歌载舞,在座诸君纷纷为长公主献上各种稀世珍宝以博美人一笑。
傅衡峄作为滕亭新上任的相国自然也献上了一件宝物。
四大名琴之首的「焦媚琴」。
此琴一出,所有人立刻瞠目结舌,不由自主伸长了脖子向那把绝世名琴望去。人们小心翼翼的呼吸着,仿佛生怕凡夫俗子身上涌出的那凡尘浊气玷污了这汇聚世间精华的灵器。
正当人们好奇究竟谁配弹这样的琴时,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从大殿门口进来,朝着正上方金椅之上的人一跪一行礼。
红衣女子二十来岁的模样,样貌清秀,一双如黑色琉璃般透亮的眼睛显得无比动人。
众人见她如此年轻不由担心她青涩的琴技是否能弹出这百年古琴的韵味,然而当她坐在那把焦红色的琴前轻抚起来时,所有人才惊觉刚刚的担忧是多么的多余和可笑。
淡淡的音阙随着她一双纤长的手摆动着,如溪涧流水,也如晴空流云。祥和而又静谧的气氛充斥在无极殿内,仿佛身处云端之上。
很多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曲子的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