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公主。段珣坐在床边,深深看着沈知寒。沉默很久,他一点一点握住沈知寒的手。等到沈知寒醒来,应该不会再让他牵了吧。他用哥哥的身份自私地霸占沈知寒的世界,到最后甚至阴暗地妄想霸占他整个人,现在沈知寒抗拒他,全都是他自作自受。床上的人眼皮跳了跳,慢慢睁开眼睛。恢复意识之前,段珣抽回自己的手,缓缓在身侧紧握成拳。掌心残留的温度,像一场转瞬即逝的幻觉。沈知寒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墙壁,接着看见段珣坐在床边,他张了张口,发出低弱的声音:“哥。”段珣的眉头皱得很深:“好点了吗?”沈知寒没有说话,默默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晕了多久?”“十几分钟。”只有十几分钟吗……但是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失去了所有意识,仿佛坠入冰冷黑暗的真空,最后缓缓醒来时,只有掌心留有一丝余温。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段珣留下的温度。但此刻的沈知寒却不敢表现任何依赖和贪恋。“我想休息。”他低声说。段珣沉默了一下:“睡吧。”沈知寒摇摇头:“我想回我的房间。”空气蓦然凝滞了一瞬,沈知寒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漫长的沉默中,段珣站起身,说:“我抱你回去。”沈知寒没有拒绝。不算长的一段路,段珣今天走了很久。沈知寒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依偎在段珣怀里,沉默地垂着眼帘,段珣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低下头,看见他被碎发遮挡的红红的眼眶。他在很小心地掉眼泪。段珣的心紧了一紧。汤韵已经离开了,段珣抱沈知寒回到房间,沈知寒说:“不要开灯。”于是段珣的动作顿了顿,走到床边,将沈知寒轻轻放在床上,没有说话。黑暗中沈知寒眼角的泪水反射着月亮的光辉,像一颗一颗晶莹的珍珠。他闭上眼睛,泪水随着睫毛颤动从眼角滑落,消失在枕头里。段珣知道他为什么哭。也知道他此刻并不想看到自己。段珣为沈知寒盖好被子,在床边伫立许久,艰涩地开口:“我走了。”沈知寒轻轻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房门关上的声音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段珣背靠着门站在走廊中,仰起头,忽然想到忘记让沈知寒喝水。哭了那么久,应该喝点水。段珣转过身,手放在门把手上的瞬间却犹豫了。最后他掏出手机,给沈知寒发消息:[知寒,记得喝点水。]沈知寒没有回复。一直在门外站了不知道多久,段珣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终于缓慢地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走到楼梯边,他的脚步微微一滞,转身走向佛堂。以往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给沈知寒求平安。而今天面对着佛祖,段珣却久久无法言语。他清楚自己执念深重,并且毫无悔意,跪佛跪到死也不会消弭。但他舍不得沈知寒受苦。良久,段珣缓慢而郑重地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头。“都是我一人所为,请宽恕知寒。”“我愿代他承受所有病痛折磨。”“请保佑他健康平安。”……莲花台上佛像威严,慈悲地望着面前虔诚的信徒。段珣没有起身,一直这样跪到天亮。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沈知寒。他断断续续地清醒或睡着,好像做了一个零碎的梦,梦里有他许久未见的爸爸妈妈,还有段珣。每个人都是笑着的,每个人都很爱他。后来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沈知寒从梦中惊醒,望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心里笼上一层阴云。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他睡意全无,慢慢从床上起来,面对寂静空旷的房间,久违的产生孤独的感觉。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二十八分。沈知寒起身走到衣帽间,拿出一个箱子,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想暂时离开这里。或许自己应该回家,但家里的房子空了这么多年,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住。先去酒店好了,沈知寒想,请人把家里打扫干净再回去。沈知寒几乎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就算是在国外那几年,身边也有保姆和司机照顾。汤韵和段珣更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生活,所以成年后他一直住在段家。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离家出走,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是第一次自己开车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