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此人当真是一心向正的清流人物?’
不过,黄巢这番答话倒是给了李炎灵感,让他想到如何打发仇士良,消弭今日这场朝堂纷争。
李炎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开口:
“朕念你告发科举弊端,其心可嘉,虽行事有失偏颇,然与邱慕阳之间,不过是一场误会。
“朕特恩准你继续参加殿试,以彰我朝宽仁。
“然国有国法,科举乃朝廷抡才大典,你二人皆有违规,理应受罚。
“朕今定夺,此番殿试,你二人若排名未入前二十,便黜落进士之身,以使天下士子莫敢再犯。”
言罢,李炎目光平和地看向仇士良,又转头看向李德裕,和声问道:
“诸位爱卿,对此可有异议?”
仇士良自然觉得此举不妥,可李炎这番话,已然是将黄巢与邱慕阳拴在了一起。
若他坚持反对黄巢参加殿试,就等于变相承认,同样违反科举规则的邱慕阳也无资格。
仇士良心中快速权衡利弊,终究还是低头应道:
“圣上英明。”
李德裕亦拱手施礼:
“臣也以为可。”
李炎从御座上方起身,扫视殿下众人,高声宣布:
“既如此,殿试便重新开始,望诸位爱卿与应试士子各安其职,莫要再生事端。”
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让宣政殿的气氛有了些许缓和。
百余名参加殿试的考生,虽对邱慕阳与黄巢的特殊待遇有所不满;
可一想到黄巢交白卷的怯弱之举,怎么可能在才子如云的殿试中,闯进前二十呢?
实在没必要为了此事再去争辩,徒惹麻烦。
于是,众人只是暗自腹诽,面上默认了皇帝的安排,各自寻位。
不一会儿,所有考生皆坐在案前。
殿内只剩下笔墨摩挲、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黄举天深吸一口气。
他看似神色冷静,实则背上早已布了层冷汗。
‘总算闯过第一关了。’
风波伊始,黄举天便综合所有已知信息,判断自己已沦为李德裕手中利用的一枚棋子。
那时他便下定决心,绝不能任由李德裕摆布,遵循对方预设的套路。
李德裕可能取胜,自己却注定是输家。
最坏的情况是:
黄举天任由李德裕行事,待发难结束,仇士良定会想尽办法——不,是轻而易举地对他施展报复。
即便是往好的方面设想,就算李德裕有心保他,甚至还在日后对他加以提携;
那张空白考卷,将是一个无法抹去的政治污点,成为李党拿捏他的有力把柄,让他在未来的官场生涯中如履薄冰,受制于人。
因此——
黄举天不仅要将刚正不阿的清流人设贯彻到底,更得寻得时机,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揭露自己的“污点”。
目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赢得皇帝李炎的格外关注,为自己离开长安谋得转机。
‘只有先活下来,才能对造反之事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