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姬萦没有想到,库玛卓提安排给他们的住处,竟然是十一公主曾住过的披芳阁。
&esp;&esp;这个曾经与她水火不容的妹妹,如今已化作一具白骨,不知尸骸流落去了何处。曾经的那些恩怨,早已无法再叫做恩怨的东西,忽然哽住了她的喉头。
&esp;&esp;见姬萦没有说话,库玛卓提皱起眉头:“不愿意?”
&esp;&esp;徐夙隐将她眼中一瞬间的动摇收入眼底,却不知她缘何有此变化。
&esp;&esp;“……不,我很满意。”姬萦说。
&esp;&esp;“那就好。”库玛卓提狐疑地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我们在大殿邀请使者,你们的皇帝也会到场。提前准备好,我会再来请你。”
&esp;&esp;“我知道了。”姬萦笑道。
&esp;&esp;就让她看看,她血缘上的父亲,究竟能不能认出他十年未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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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库玛卓提离开后,姬萦迈入了披芳阁的殿门。
&esp;&esp;披芳阁似乎没有迎接过十一公主和其生母贞美人以外的主人,一切都保留着十一公主本人奢华恶俗的个人趣味,就犹如那颗硕大无比,在黑夜之中有如明灯的东海明珠,被年幼的姬萦偷来之后,一直束之高阁。
&esp;&esp;天京沦陷那年,十一公主还未下降,依然没有封号,至死也只有一个十一的排名。她死前可曾受苦?可有遭受凌辱?
&esp;&esp;十年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为自己在宫中的死对头静默哀悼。
&esp;&esp;头顶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小小的太阳仍高挂在四方的天空之中。太阳雨细如牛毛,洋洋洒洒落在两人身上。
&esp;&esp;徐夙隐走到情绪低落,不发一语的姬萦身旁。
&esp;&esp;“你认识住在这里的人?”
&esp;&esp;“……我是什么人,怎会认识这里的人。”姬萦说。
&esp;&esp;她的表现,分明不是如此。
&esp;&esp;徐夙隐遇到姬萦的时候,她十一岁,已经在天坑中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以前也曾猜想过,在十一岁之前,她是什么样的身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却未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好奇转变为了更切实的疑惑。
&esp;&esp;他转而问道:“刚刚那两枚落在地上的铜板,你是怎么控制的?”
&esp;&esp;“这个简单,一点赌徒的小把戏罢了。”姬萦说,“你要想学,三天速成。”
&esp;&esp;“你在哪里学的?”
&esp;&esp;“我以前有个伯伯,他身边有很多三教九流的人,耳熏目染我就会了。”
&esp;&esp;姬萦不愿过多触及过去,抬脚往其他地方走去,身后响起了徐夙隐跟随的脚步声。
&esp;&esp;披芳阁左右两阁都残留着三蛮侵入前最后一刻的样子,就连暖阁里喝了一半的茶盏也都还留在桌上,杯中茶水已生出绿毛。
&esp;&esp;还有一些木头缝里,依稀能看出暗红的痕迹。
&esp;&esp;三蛮入主天京之后,不知杀了多少人,才会让宫中的千秋湖也填满尸体,这一路走来,姬萦也未曾看见汉人面孔的宫女内侍。
&esp;&esp;“看样子这里没有别人,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好处就是无人监视。”姬萦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徐夙隐,“你能自己照顾自己吗?”
&esp;&esp;“当然。”徐夙隐说,“即便在宰相府,我也无需他人伺候。”
&esp;&esp;“那就好,不过——”姬萦忽然想起什么,“你的药带了吗?”
&esp;&esp;“带了药丸,能吃七天。”
&esp;&esp;“七天——”姬萦将这个天数记在心里,“你还记得药方吗?”
&esp;&esp;“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