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赵婉兮这番话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公主在大梁多年,见闻定与他们不同,便也不疑有他。
这是他们曾经的对话,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
元熠听闻此话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好在帷帽挡住了他的神情。
他平复了片刻,缓缓开口:“在下未曾去过渤海,这些都是极北之地产物。”
声音不似往日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金石之音,声线化作春水煎茶的温柔。
但是不论是哪种声音,都与赵婉兮记忆中的不同。
少年变声期难听的嗓音,时隔多年却成为她最怀念的音色。
风和来叫赵婉兮用膳,程儒也忙将元熠拖回船舱。
一进舱,程儒便问道。
“你怎么回事?是你放心不下非要来的,结果一见到小公主就变成这幅怂样子?”
程儒往榻上一躺,侧目看着元熠开起了玩笑:“这公主的确貌美,难怪你念念不忘。
本公子也算是万花丛中过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你说,哪个男人能不心动呢?”
“你敢!”元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看看,一句玩笑话就炸出你的本心了!就你这样,还在人家面前装不认识?”
“你看看她船头挂着的那些人。。。。。。”元熠说着,叹了口气。
“哦?觉得她变了?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小姑娘了?”
“怎么会?我是觉得她过得太不容易了,而我如今前路未明,不敢招惹亦不能招惹。”
“你问问你的心,当真如此认为吗?”程儒的语气带了几分怅然:“既然你认为前路未明生死未卜,而你们一南一北相隔千里,为何不能好好珍惜少有的共处时光呢?”
“别像我一样后悔莫及。”
程儒拍了拍元熠的肩膀后,便走出船舱。
元熠独留原地,细细琢磨程儒的一番话,觉得甚是有理。
但前世被害种种在他脑中走马灯般闪过,绥远、大梁、南安,看似敌对,其中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原本只是想保护赵婉兮无忧无虑过完一生,别无他求。
将自己完全浸淫在战场和布局中来麻痹自己对她的思念,直到见到她,内心溃不成军。
元熠越想越乱,觉得船舱中过于憋闷,便来到船头透口气。
“眼下日头偏西已无刺目强光,你为何还戴着帷帽?”
元熠转头,就瞧见赵婉兮正躺在摇椅上侧头看他。
“面目生疮,恐辱尊目。”回答一板一眼,谨慎克制。
赵婉兮小声嘟囔了一句:“随你!”
元熠打量商船有些不一样,细想之后问道:“桅杆上的那些人呢?”
“死了。”
难道还是有刺客突围进来了?
元熠环视四周,手慢慢扶上腰畔佩剑。
他虽深信绥远水军战力,但在赵婉兮安危上,不敢有任何疏忽。
“我杀的,怕了?”
出乎赵婉兮意料的是,元熠听到这话,反倒放松下来。
见甲板上有张椅子,他便也坐下,朝着赵婉兮目光的方向望去。
海天交界处,一轮红日缓缓落下,西天云絮堆叠似锦浸染上了渐变的胭脂色,赵婉兮的双颊也映上些微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