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萱转醒后,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她只能轻轻招手,那动作透着虚弱与温柔。维君见状,赶忙小步快跑上前,将怀中的罗宏熹放在榻前。小家伙已能站立,瞬间拉住母亲手指,兴奋得小脸通红,小胖手在空中急切地挥舞,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迫不及待地直往母亲怀中拱去,那模样仿佛在诉说着多日不见母亲的委屈,瞧着极惹人怜爱。
奶娘抱着佑儿,脚步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摔了怀中孩子。她微微俯低身子,将襁褓中的孩子轻轻地置于榻前。维萱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让他静静躺在自己身侧,眼神里满是初为人母的疼惜。待瞧见瘦弱的婴儿脸上还有些未曾退净的红疹,眉头瞬间拧紧,满是担忧地问道:“孩子脸上这是怎么了,怎会有疹子?”
恰在此时,黎昆走进来,他几日未曾好好休息,双眼布满血丝,但声音依旧平和又让人安心:“已无大碍,夫人不必担心。”说罢,他的目光扫过孩子,透着笃定与自信,让人没来由地信服。
维萱微微点头,轻声细语道:“无事就好,苏姨娘呢,这两日可是她在管家?祖母和母亲可好些了?”
肖玉凤神色淡淡地开口:“你刚醒,还是先好生保重自己才是,太夫人和老夫人都平安无事,有黎大夫精心照看着呢。”她顿了顿,继而不紧不慢、字斟句酌地说道,“现下侯府暂由老夫人看管着呢,苏姨娘被禁在文思院了。”她的这番话,既安抚了维萱,又不动声色地透露了府中的近况。
维萱听闻,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嘴巴微张,忙不迭地问道:“为何将她禁足,可是她犯了什么错?”
肖玉凤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她用自己手帕替佑儿擦了嘴后,佑儿就起了疹子。虽说黎大夫仔细查验后,称她帕子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孩子起了疹子总归是事实,老夫人是行事谨慎之人,为求万无一失,就让她待在自己院子里了。”
维萱听了这话,目光陡然转向奶娘,带着几分质问与急切,说道:“可是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擦了脂粉?才会让孩子起了疹子,却推到苏姨娘身上?”
奶娘吓得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忙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辩解:“侯夫人明鉴啊,我是太夫人和老夫人亲自挑选进来的,当日便言明了侯府的规矩,饭食都是吴妈妈遣人送去房中的,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擅自乱吃食物啊。再者说,正因我家境贫寒,才做这奶娘的,哪里有多余的钱去买脂粉呢。”
维君见此,赶紧上前拉起奶娘,一边扶着她的胳膊,一边轻声安抚道:“田妈妈快起来,姐姐刚醒,见孩子这般模样,心里着急上火,并无怪罪之意,您别害怕。”
奶娘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低着头,退到一边,身子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时不时偷瞄一眼众人的脸色。
黎昆打开药包,正欲分拣药材下锅煎煮,目光却在触及药材的瞬间凝住。黄芪的色泽瞧着比昨日暗沉了些许,他心下“咯噔”一下,警觉顿生。手指轻轻拨弄着药材,一旁的当归色泽也透着古怪,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温润。黎昆神色一凛,拾起一片黄芪凑近鼻尖,细细嗅辨,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重新裹好药包,大步迈向药房。
松朴依旧无精打采地坐在药房门槛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栽倒。听到脚步声,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忙站起身,慌乱地抬手擦去嘴角的口水。
黎昆疾步走到近前,将药包重重地摔在他脚边,眼中满是怒火,厉声呵斥:“我早前如何吩咐你的?让你守好药房,半步不许离开,这药材关乎人命,稍有差池便是大祸!你竟敢把我的话抛诸脑后,快讲,究竟何人进过药房?”
松朴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带着哭腔辩解:“黎大夫,真的没人来过呀,小的一直守在这儿,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黎昆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眯起双眼,再次逼问道:“那你如厕的时候,可有旁人守着?”
松朴脸上泛起一丝窘迫,嗫嚅着说道:“不……不怕您笑话,门后一直放着夜壶,小的如厕就掩了门,在里头解决,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药房半步。”
黎昆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语气愈发森冷:“你再仔细想想,莫要妄图隐瞒,若有半句假话,待我查明,定不轻饶!”
松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脑子飞速运转,突然,他眼睛一亮,忙开口说道:“昨儿个,红燕姐姐路过,让小的帮她将食盒送去文思院,小的不从,她说太夫人与夫人待苏姨娘甚是亲厚,若姨娘得知这点小事都差遣不动小的,要告知夫人,让小的在这府里呆不下去。她说这儿离文思院不远,帮忙瞅着药房,小的想着快去快回,就提着食盒一路小跑着去了,等我回来时,红燕姐姐就站在门口。”
黎昆神色冷峻,他朝着松朴大声喝道:“你现在立刻去找罗信,让他找个锁匠回来,尽快把这门锁修好,不得有误!”
松朴连连点头,一路飞跑着前去找管家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