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摆着茶案,小火炉上的紫砂壶正冒腾着雾气,一双纤细嫩白的手端起紫砂壶,倒水烫杯温壶,执起小勺将茶叶放进小壶中,沸水迅速倒入再倒出,沸水再入。
用小钳子夹了一块炭火放入炉中,顿时腾升出起一串串火星子,再加了些清水,放置在炉子上,
再端起小壶,将茶水倒入杯中,翠绿色的汤色清澈鲜艳,白色的水雾氤氲开来,望而生甘,晃了晃手中的紫砂杯,仰头一饮而尽。
往日也常听师伯们与他讲茶道,可一个人时总是嫌煮茶太琐碎麻烦,现下才不管它是一沸二沸三沸,煮茶只为解渴,生来便不是风雅之人,何必做风雅之事呢……
风微微吹开乌蓬上的布帘,从fèng隙里可以撇见里面正沉睡的人儿,安静祥和,如画的眉眼栩栩生辉,但愿一切如所见的这般美好。
巽千影游历各国各郡已一月有余,听闻归故必经的途中正起着战事,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能避开战场而行,且不想前日早晨遇上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那日清晨,他正划船疾行,想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身上的佩剑微微颤抖,心生慌乱的他便停了下来,几块山石正落在他船边的水里,河水贱起水花,一抬头,一个身影已落重重的扎入河中,又一个身影进入他眼帘,在他的瞳孔里开出一朵红莲,千影腾空跃起,托住掉下来的人一起跌入河里。
把那人弄到船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尚且存有一丝气息,虽然他缓冲了一点下冲的重力,可也没见得起多大作用,从那么高的崖掉下来,必定振伤其五脏六腑,可否能生还还不能妄论。
在战场上能穿成如此红火盛装的,想必就是传闻中的天下共主了,早就听闻当今共主拥有绝世容貌,喜好一身红装,心有九窍,文武双全。
今时,这传说中的人就躺在他的船上,慢慢思量过后扰虑便接踵而来,不知此番相遇是福还是祸。
师祖常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的部落里大部分都是战乱遗孤,无所依存之人。
若世上无这天下共主,这好不容易统一的江山只怕会再次分崩离析。
更何况是如此姽婳惹人的脸,又怎能忍心任他就此香消玉损,若这天下少了这么一个人,且不是很可惜。
千影回过神来,望着前面的三把神剑,当时他也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轻而易举就从在河低捞起了佩剑。他们都是拥有天命牵绊之人,自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今日之举,不管往日会促成何种后果,遵从了自己的本意,也应无悔。
千影起身站在船头,身型高而修长,头顶梳一个发髻,散于身后,着一身深色素衣云纱,外表看起来洒脱不羁,一副行走江湖的样子。
望着两岸山岩,落日的余晖遍洒苍松糙木,为萧索的深秋抹上几分灿色,握起船桨开始滑动,希望他有命能回到他的故里,得到救治。
……
执宴回到天权,不上朝也不见客,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从楼台上望去,曾经的向煦台,如今的明月楼,只是少了那一抹红,却显得如此空旷。
楼台望月,到底是望不到地老天荒。
踏月徒步至明月楼,坐于水榭楼亭里,顺手从案几下取出他的玉萧,都说他萧不离身,而今萧在,身却是无处可寻了,他宁愿当时掉下去的是自己,也不愿意如今这样背负这无法偿还的债,这生命之重,他不湛消受。
&ldo;玉人持箫,管中隐刃,漠看烽烟,素影孤魂。&rdo;执宴手扭,燕支剑弹了出来。
&ldo;来人,取一坛就来。&rdo;执宴细细端详着燕支,从剑身的寒光里看见了自己,深邃的眼神如同望不透的漩涡,满是沧桑。
&ldo;王上,需要备菜肴与米饭吗?&rdo;内侍惴惴不安的上前询问着。
&ldo;不用。&rdo;执宴放下玉萧,起身站于亭边,台上放着那盆慕容璃最为珍视的羽琼花,枝叶开始发黄萧条,这满园的羽琼花亦是,枯萎的花瓣挂在花枝上,摇曳着不肯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