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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2页）

&esp;&esp;二人此时本应在翰林院，为何能坐在这里，不用说，偷溜出来的。

&esp;&esp;两人丢了酒杯，单手扶腰匆匆下楼，拦下马车后，不等车停稳一头钻进去，“晏兄，你这行踪可让咱们好找。”

&esp;&esp;昨日两人便听到了他回来的消息，找上门去，门房告之不在家，终于看到了人，见其好端端的，没少一块肉，齐齐松了口气。

&esp;&esp;两人一进来，晏长陵的目光便落在陆隐见的身上。

&esp;&esp;前世最后一眼见他，他身在牢狱中，四肢戴着铁链，蓬头垢面，晏玉衡跪在他跟前，问道：“后悔吗？”

&esp;&esp;他良久才抬头，从一堆凌乱的发丝中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若他晏长陵当真叛国，我为了替他掩盖搭上自己一生，午夜惊醒之时，看在自己这般凄惨模样，或许会有那么一刻会后悔，但他没有，悔？我悔什么？没悔自己去诬陷他？”

&esp;&esp;模样确实凄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与当下的玉面公子截然不同。

&esp;&esp;手肘被挤，两人将晏长陵夹在中间，此时还没经历那段磨难，正是风光无限的陆隐见抱怨道：“晏兄，你也太不厚道了，回来竟然没

&esp;&esp;李公公不像待寻常的官员那般扬声宣传，亲自走到门外，低声对被刚逮进来的年轻公子道：“晏世子，请吧。”

&esp;&esp;晏长陵自知理亏，进去时轻手轻脚，也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掀袍行了个跪礼，“臣参见陛下。”

&esp;&esp;半晌没听到回声，抬起头，皇帝正瞅着他呢，逮到他目光，哼笑一声，“躲朕呢？”

&esp;&esp;人到了跟前，晏长陵这会子倒不怕了，厚着脸皮赔笑，“臣哪敢躲陛下，臣是当真没脸见陛下，又怕被罚，一时糊涂。”

&esp;&esp;皇帝没功夫同他磨嘴皮子，“行了，起来吧。”遂转身带晏长陵去了后间，屋子连着外面的花园，平常人进不来，乃皇帝忙里偷闲的休闲之处。

&esp;&esp;院子外花香鸟语，临窗安置了一张茶几，招来李高为他赐了茶，再屏退身边的太监，只剩下了彼此。

&esp;&esp;先帝跟前没有子嗣，当年把晏家的宗亲招来京城，皇帝初来乍到，受过不少同族人的排齐，唯有晏长陵愿意同他一道玩耍，儿时一同打闹，童年的回忆里几乎都是与跟前的少年相关。

&esp;&esp;他是什么样的性子，皇帝清楚，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大酆的军队翻过边沙，把黄沙堆里的那群蝎子给烹了，当初边沙的战报一到宫中，他不惜丢下了新婚娇妻，连夜赶去边关，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回来，皇帝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esp;&esp;本以为对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诉，却见对面少年目光躲闪，皇帝更纳闷了，神色逐渐紧张了起来，“遇到麻烦了？粮草，人马不足？到底发生了何事，朕先前不是同你说好了，待你攻下墨石堡后，便去与大启联盟，以两军之力攻取边沙城门，共同讨伐大宣……”

&esp;&esp;身侧棂窗敞开，抬眼便能瞧见满院春色，庭院内的一片花草含露，百花争艳……

&esp;&esp;屋檐下一滴水珠落下，行至半空，映入晏长陵漆黑的瞳仁内，如同水墨一般，在他眸子内化成了一片血海。

&esp;&esp;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从天而降，包围在峡谷上方。

&esp;&esp;大启太子萧炜烨拿剑对着他怒声质问，“晏长陵！你告诉我怎么回事，这是你的议和？！你就如此恨我，连你姐姐的性命也不顾？”

&esp;&esp;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长姐晏月宁也从马车上奔下来，拉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问他：“云横，你不是说议和吗，怎么打起来了？”

&esp;&esp;“我不知道……”他收到的圣旨，确实是与大启议和，一同讨伐宣国。

&esp;&esp;没等他解释，也没给他任何弄清真相的机会，大酆的驸马赵缜勒马站在山崖上方，冲着山谷里喊话，声音回荡在崖底，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晏将军放心，朝廷已经收到了您的信函，今日必让大启太子埋骨于此，以报您心头大恨，晏长陵接旨……”

&esp;&esp;峡谷里的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晏长陵扯着嗓子大喊，“赵缜，撤退！速速撤退！”

&esp;&esp;可惜赵缜听不见。

&esp;&esp;密密麻麻的箭雨乌泱泱地落下。

&esp;&esp;“停！”他嗓子都喊破了，“都给我停下来！

&esp;&esp;没有人听他的。

&esp;&esp;兵马绞杀在了一起。

&esp;&esp;他看着大启太子萧炜烨从马背上摔下来，胸口被利箭穿透，狼狈地跪在他面前，没再来质问他，而是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交代道：“保护住你长姐，她腹中有你的外甥。”

&esp;&esp;逃出山谷，他身边已不足一百人。

&esp;&esp;一边是誓死护送晏月宁的大启将士。

&esp;&esp;一边是追随他被大启杀得片甲不留的大酆将士。

&esp;&esp;双方隔得血海深仇，谁也容不得谁。

&esp;&esp;一月的逃亡，犹如人间地狱，昔日高高在上的公子爷，将人世间的心酸都尝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