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佯装惊讶地叹道:“真是匪夷所思……”“可不是吗?所以家里不待见她,真的一点都不奇怪。哪有丈夫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做这种伤风败俗之事?郎君那时年纪小,不懂得这许多,才会误会主人虐打自己的母亲。你可不能尽信了他的话。”“这样啊……”嫏嬛埋头吃着早点,却已全然没了胃口。送走了余妈妈之后,她坐在屋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个老妇就算不是纪莫邀幼时所认识的厨娘,必然也是曾经出入纪家的下人之一,并且和纪尤尊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关系。一想到纪莫邀的母亲惨遭凌辱,还要受困于这样一个充满恶意的家里,她不禁双眼含泪。温枸橼从幕帘后缓缓走出,轻叹道:“我这都是听了些什么……”“她冒着性命危险与楚澄通信,只求深冤得以大白于天下,却要在死后遭受这等恶毒的诋毁。我不甘心,一姐,就算我们能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我也不甘心。”“你今天是让那个老太婆怀疑你和纪莫邀有隙了,不知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嫏嬛淡然答道:“无妨。这屋子里通晓纵横之术的人,又岂止他们?”午后,宁孤生独自经过花园,见温嫏嬛一人坐在地衣上发呆。他没出声,按兵不动地看了一阵。结果是嫏嬛先抬头看到他。两人眼睛一对上,嫏嬛便警觉地站了起来,回身背向,但没有走远。宁孤生见她不走,便放心上前,问:“温娘子可好?”温嫏嬛点点头,“甚好。”“纪莫邀不在,你又寂寞了?”嫏嬛一听到那个“又”字,眉头便跳了一跳,“宁先生这是何意?你何曾见我寂寞?”“哼,别装了,纪莫邀那小子早就跟你不清不楚了吧?”嫏嬛没有直接回应这句话,而是转身面对他说:“之前对宁先生动了手,是我之过。还望先生海涵。”宁孤生板起脸道:“我怎么敢不海涵?我若是碰了你一根头发,纪尤尊就会将我碎尸万段。我识他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对谁手下留情,没想到你一介女流,竟然能靠勾引他的宝贝儿子来自保……真可惜那些潜心修炼的人了,辛苦练成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之功,到头来还不如你往那香帐中赤身一躺!”嫏嬛面不改色,反问道:“假若没有纪家父子护荫,宁先生又想对我做什么呢?”宁孤生心头一惊,“你这是在勾引我吗?”嫏嬛冷笑,“宁先生觉得呢?”“你跟温枸橼不愧是亲姐妹,连撩拨人心都一样驾轻就熟。怪不得纪莫邀那小子处处护着你,到头来都是祸水、祸水……”嫏嬛依旧不离本题,“那宁先生是原谅我了吗?”“你做梦吧。原谅……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你打一巴掌,简直奇耻大辱。除非你卖身偿命,否则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嫏嬛听罢,轻叹道:“那宁先生岂不是要恨我一世?”宁孤生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黯淡,长吁短叹,便更为不屑,“你不想我恨你,可又不愿付出代价,世间哪有这等好事?”嫏嬛听他这么说,面露不悦,“我还道宁先生是个有肚量的君子,这才诚心向你赔礼。想不到你非但不领情,还说什么卖身偿命的话来羞辱我……”说到这里,她用衣袖蹭了一下眼角,“我知你与我姐姐过往有些恩怨,可我和姐姐终究是两个人。如今我真心向你示好,你怎么死活都不肯放过我?难道非要我作践自己,你才肯高抬贵手,原谅我先前的冲动之举吗?”这不提姐姐还好,一提起温枸橼,宁孤生便怒火中烧,“你还有脸跟我说她?这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贱人,就算千刀万剐亦不为过。我告诫你,若想长久地讨得纪家父子的欢心,可千万别学你姐。”“先生何出此言?”“我当日从淫贼手中救下她,她别说对我有多感恩涕零了。那时她莫说飞檐走壁,就算是一技之长也拿不出来。我出于好心,传授她轻功与武艺。她那时简直视我为再生父母,对我言听计从。我本无非分之想,只将她当作徒儿对待。不想她先对我起心,处处暗送秋波,夜里又爬到我卧榻之上卖力献媚。我、我终究只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宁孤生说到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开始怀疑自己说太多,面上露出了难堪的神色,但怒容依旧,“我受不了她的勾引,对她动了真情。我想助你们一家早日团聚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那贱人自从与龙卧溪勾搭到一块去之后,就对我冷若冰霜,全然不念旧情。龙卧溪先一步帮你们姐弟重聚,她便认那老狐狸做恩人,再也不给我好脸色看。我做错什么了吗?不过是未能争得头功,你姐姐就与我反目,处处要跟我拼命……”他说到这里,故作唏嘘地长叹一声,“我虽然岁长于她,但认识她时我依然年少。如今想来,那几年的青春怕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