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尤尊的眼神立刻变了。司钟虽然有所准备,但似乎还是马上感知到耳边出现了新的声音。她缓缓移除一边耳朵的堵塞,顿时面色苍白,目瞪口呆。纪尤尊就在她面前吹奏着货真价实的《乱神志》,但她却神志清晰,不为所动。林子里那来历不明的曲调,竟令《乱神志》彻底失效。那是什么?两首曲子夹杂在一起,司钟无法分辨。她急得快要哭了。纪尤尊强忍心急,将《乱神志》吹完。他一停,那一首曲子也戛然而止。山中一片静谧,仿佛从来就只有风声经过。“那、那是……”司钟扶着草庐外的篱笆,惊诧不已,“乱神志……被、被……”“被抹掉了。”纪尤尊自语道。“是谁,怎么会……到底是什么……这是什么曲子……”纪莫邀没有久留,带着胡琴与声杀天王转身离去。这首曲子,他还没有命名。如果非要给个名字的话,不如就先叫《》吧。(本回待续)不死曲断尾蜥(下)回到漆头村时,温枸橼甚至顾不上打招呼,一头闯进屋,蹲在火炉边不肯动了。“只有像我这样的白痴,才会在冬天往西边跑……以后再也不干了,冻死我也。”马四革倒是很淡定,先拴好马匹才进屋里来,“你别听她这么说,这次我们还是颇有收获的。”温枸橼偷笑不语。孙望庭忙问:“都打听到什么了?我们在村里,也听到了关于奇韵峰的传闻呢。”“哦?是什么?”温枸橼明知故问。“前几日听从上游省亲回来的人说,奇韵峰正在闹鬼,半夜里鬼哭狼嚎的,可吓人了。”温枸橼又问:“你猜那个鬼是谁?”孙望庭盯了她一阵,往后一仰,难以置信地说:“不会吧……”“就是大师兄。大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啧,可望庭不都猜出来了吗?”“那、那四哥你们见到大师兄了吗?”马四革摇头,又将与纪尤尊的遭遇战悉数相告。“这也不是万全之计,只能拖延时间。”温枸橼坦白道,“我们以纪尤尊的名义写了封信给天籁宫,说好听点就是混淆视听,难听点就是多此一举——毕竟纪尤尊一出现就能辨别真伪。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赌你们大师兄有眼观八方的本事,能从这封伪造的信里看出端倪。”孙望庭依然不懂,“可是信是给天籁宫的,大师兄也未必能看到啊?”“这不是在碰运气吗?”马四革笑道,“大师兄在奇韵峰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籁宫中的一举一动肯定逃不过他的第三只眼。”“如果是我一个人行动,”温枸橼喃喃道,“肯定不会对那姓纪的这么有信心。但是事出紧急,不小心就被老四教坏了……”三人哄笑成一团。孙望庭忙为两人倒上暖酒,“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启程回木荷镇呢?”“就看你了啊,望庭。”马四革道,“蒋姨和你哥……怎么样了?”孙望庭的五官又扭成一团,说不上是气愤,更不能说是伤心,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不爽,“就还是那样……和和睦睦的。今天娘还带他去村里的太公家里做客,想是聊得兴起,到现在还没回来呢。”“那不是挺好的么?”温枸橼一边喝酒,一边已经在不停嘴地吃起零食来,“不然你想他们怎么样?”“母亲如此宽待我哥,他一旦接受了这样的纵容,不就一辈子都不用忏悔了么?别忘了,当年父亲还犹犹豫豫的时候,就是被他挑唆,才下定决心休了母亲的!罪魁祸首就是孙迟行!他那时都十六岁了,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如此不辨是非、不分黑白,对待骨肉至亲如此残忍,总不能因为他痛哭流涕地磕几个头,就算一笔勾销了吧?”马四革有些意外,“往日在山上时,不曾见你这般着紧。”“以前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对他一直有种不知者不罪的宽容。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杨浦君可是我们兄弟的亲表姐!她死于非命,我哥作为亲人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竟然还利用她的死赶走自己亲生母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就算数?”孙望庭越说越气,忍不住站了起来,“我知道母子多年未见,难免会有些心软,可就算母亲觉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也放不下。如果娘原谅了他,那是娘的事;我不原谅……是我的事。”“没什么不对的。”温枸橼继续咀嚼着可口的小吃,“你们母子都深受其害,应该各自决定如何面对曾经伤害自己的人,不能相提并论,也没必要说服对方和自己持同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