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哪一点不好?”她追问,说实话她最近真的无暇顾及太多铺子的事情,虽说采买了不少东西,可到底独木难支,虽有师姨帮衬,但还算不上真正的营生。
&esp;&esp;“你们都有那啥走村办喜事的,咋就没想着往镇上也来呢,镇上那九条巷、八独街里,都是租不起麻衣铺里东西,又想着办亲事的,”小吏说道,此时有人从外头进来,他便不再说话,转而道:“嫂子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有了消息,俺支会你声。”
&esp;&esp;姜青禾点头告辞,走在路上时她满脑子都是小吏的话,说实话她有点迷茫了。
&esp;&esp;是啊,迷茫。
&esp;&esp;这么多个月来,她先是开铺子办喜事走村等等,又兼顾着草场歇家的活计,两头忙碌奔波,她真的全盘做好了吗?
&esp;&esp;答案是没有,忙起草场的事,有时铺子就无法顾及,忙起铺子,草场那边也就放任不管了,甚至大伙走村,她也有段时日没有详细过问了,更何况家里事家外事都得操心。
&esp;&esp;她能做镇上的生意吗,她不知道。
&esp;&esp;姜青禾此时有点想徐祯了,不,应当说是很想。
&esp;&esp;走在路上,寒风吹过姜青禾的脸颊,头巾乱飞,姜青禾忽然觉得很累,从骨子里的累。
&esp;&esp;她很累啊。
&esp;&esp;耳边传来各种叫卖声,有人挑着担子卖沙枣,新打的红艳艳的枣子,她叫住小贩,买了一大碗,兜在麻纸包里。
&esp;&esp;她咬了口,很甜,特别甜。
&esp;&esp;突然的,她想起上一年秋天,湾里沙枣树成熟的时候,四婆打了熟透的沙枣,切成碎丁揉在玉米面里,蒸出来的沙枣糕,有股枣糕没有的香味。
&esp;&esp;她顿足,想起自己有多久没去主动看望四婆了呢,她想不清了,连宋大花、虎妮、土长等人,要不是偶尔能碰上,说不定十天半个月都难以见上一次面。
&esp;&esp;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很难凑到一块去了,忙着这忙着那,从前还能隔三差五一起吃个饭,如今也少了,或者说没有。
&esp;&esp;真的太忙了,有做不完的活。
&esp;&esp;姜青禾啃着沙枣,她脑子彻底放空,不再去听别人说的话对她有没有用,周边的路该怎么走,这些沿街的铺子卖的是什么。
&esp;&esp;她就只管走,甚至还买了块沙枣糕,太甜了。
&esp;&esp;在这个四处拐弯的路口,她停了好一会儿。
&esp;&esp;最后早早地回到春山湾,田地里有人在忙碌,她穿过一片片油菜田,绕过甜菜地,走过宋大花家无人的房子。
&esp;&esp;从旱柳林穿过,她站在四婆家的门前,手里提着一包沙枣没进去。
&esp;&esp;四婆正从屋子里拿麸子喂鸡,她转身看见姜青禾,没有问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esp;&esp;她只是拉开门,慈祥地说:“回来了啊。”
&esp;&esp;对啊,回到家里来了。
&esp;&esp;不要回头
&esp;&esp;“苗苗阿,沙枣饼先吃口不,”四婆掀开锅盖,用木铲子铲下贴在锅边的沙枣饼,薄薄干脆一个,上头扎了小孔,掰开里头有一层沙枣馅。
&esp;&esp;姜青禾正从一团棉花里,挑出棉花籽放桌上,她拍了拍手,打水洗了洗接过。这饼不软,要么啃要么掰成小块塞嘴里,很干却有股浓厚的枣味。
&esp;&esp;姜青禾嚼着饼问,“婆你咋想着做这个了?”
&esp;&esp;这沙枣饼烤得挺费功夫,沙枣得晒干,蒸熟才能捣成馅,有的则不蒸磨成沙枣面,掺在玉米面里放酵子做成面团,抹馅小火烘烤。
&esp;&esp;四婆递给她一碗捣好的罐罐茶,她扶着桌子边缘坐下来,掰开棉花的棉铃说:“老头子还搁山上,光伺候那羊了。前些日子回来一趟,俺瞅着他黑干憔瘦的,琢磨着做点干粮,叫虎妮抽个空给他送去。”
&esp;&esp;她一点点挑棉花籽,四婆并没有抬头,她说话慢而缓,“你和虎妮、大花都忙,东头忙完忙西头,一睁眼就有做不完的活。地里、家里,还有其他揽的活。”
&esp;&esp;“大花说,苦点累点,也能早点攒下份钱,秋收完造个大屋子,虎妮也老是忙染坊的事情,她一个人当三人用,总说趁年轻多干些,叫小草也过得体面些。”
&esp;&esp;四婆都理解,只轻轻叹口气,“闺女阿,往外走经了个世面是好事,只是俺们湾里也有句古话,叫日子长着个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