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宋大花平时管得特别严,尤其是迁徙的路上,压根不让他们拿别人的东西。偷着吃一小搓糖渣子就够让两人心惊肉跳的,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esp;&esp;因着糖渣子,两个七八岁的娃,跟个三岁出头的也能聊到一块去。
&esp;&esp;姜青禾要回去之前,他们已经聊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esp;&esp;蔓蔓说:“我是娘生出来的。”
&esp;&esp;妞子和虎子都摇头,异口同声说:“俺们都是娘从乌水河里捞起来的伢伢子。”
&esp;&esp;“乌水也会生小孩吗?”蔓蔓老好奇了。
&esp;&esp;“会啊,不然俺们从哪来的,”妞子对自己是从乌水河捞上来的事深信不疑。
&esp;&esp;谁叫她娘总说,伢伢子都是从河里飘来,她在岸上一捞就捞到两个不省心的。
&esp;&esp;蔓蔓被忽悠住了,她啃着手指头,咋她是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呢。
&esp;&esp;回去的路上,她再也忍不住啦,她问:“娘,我是从河里捞起来的不?”
&esp;&esp;姜青禾被她问得一愣,有点想说对啊。
&esp;&esp;但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大人会逗小孩,一度相信自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esp;&esp;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不是啊,你在妈妈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才生下来的。”
&esp;&esp;“可妞子姐和虎子哥都是从河里捞出来的,河也会生小宝宝吗?”蔓蔓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
&esp;&esp;“可能他们在河里,娘在岸上挑,挑到了就进娘的肚子里,伢伢子都是娘生下来的。”
&esp;&esp;蔓蔓不说话,等夜里她翻来覆去不睡觉,趴到姜青禾怀里,用头拱了拱姜青禾的肚子。
&esp;&esp;她想,那么多娃娃,妈妈就挑到了她。
&esp;&esp;明天要跟虎子哥哥跟妞子姐姐说,他们说的是对的。
&esp;&esp;秋天里早晨的白雾浓得像干挤出的羊奶,要等日头爬到山岗才会散去。
&esp;&esp;每每这时候,巴图尔总能把肥和草料送来,那些草料都叠了好几个草垛子,姜青禾今天推开门,终于没有肥料和草。
&esp;&esp;昨天才见到巴图尔,让他别送了,估摸听进去了。
&esp;&esp;她撸起袖子,把昨天没晒透的萝卜缨又倒挂晒出去。
&esp;&esp;挑了篮洗干净的萝卜,她又去拿了把礤子,专门擦丝的,这玩意很锋利的,她从小就怕,被削去过好几次拇指上的肉。
&esp;&esp;现在用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擦到底,擦出来的萝卜,她要晾在编的竹箩里,晒成萝卜丝。
&esp;&esp;晒成细细短短微黄的萝卜丝,到时候抓一把,热水注开,萝卜丝就从干巴变得特别有韧劲,剁碎做萝卜丝饼。
&esp;&esp;小小一个,面团糊着萝卜丝,到油锅里炸一炸,表皮金黄酥脆,萝卜丝韧而爽口。南边好多人卖这个,有的会加肉,有的还会加虾。
&esp;&esp;但她觉得就放点小葱末,配萝卜丝那股自带的甜味,就足够了。
&esp;&esp;擦完萝卜丝,还剩下那么多没擦的萝卜根部,扔掉是绝对做不到的。
&esp;&esp;她要晒成萝卜条。
&esp;&esp;萝卜丝跟萝卜条很不相同,一个细细的,另一个就是粗,嚼起来脆脆的。
&esp;&esp;晒萝卜条得先切,切成小拇指粗细,撒把盐腌上一个半时辰,她不知道时间,就等竿子的影子变短撒盐腌萝卜,等到影子渐渐拉长后,再攥紧晒干。
&esp;&esp;这个时候她的院子吊着萝卜缨子,叶子总是最先干的,风一吹就摇,有的晒得太干了,碎渣子就飘到了蜷缩的萝卜丝里。
&esp;&esp;蔓蔓一嗅,她说:“都是萝卜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