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是烧红灰不让烧,草灰烧出来又填不了几亩地,牛羊粪哪够,在场的薅秃了头发也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凑到足够的肥。
&esp;&esp;没肥哪来的种草大业。
&esp;&esp;姜青禾在沉默中说:“其实有个法子的。”
&esp;&esp;大家齐刷刷看她,她也丝毫不慌地说:“我们对面不是草场吗,那里有着很多个小部落,他们不下地,养着成百上头的羊,也许还有牛。”
&esp;&esp;“除了秋冬两季收牛羊粪糊墙,还有作为储冬要烧的以外,春夏两季他们牛羊粪收得少,完全可以等开春了之后,向他们换,咋换,当然是用粮食。”
&esp;&esp;至于如何在那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找到其他游牧民族,姜青禾压根不用找,她只需要让霍尔查去找住在他们之前冬窝子里的藏民。
&esp;&esp;藏民再去找土族等等,他们小部落的驻扎点是有相互联通的,要是一户户去找,等找十天半个月,才能碰见一个。
&esp;&esp;她不知道其他歇家有没有收粪肥的,反正她在这里肯定是庆祝长大
&esp;&esp;春山湾的冬闲,是汉子在家里搓麻,女人搁炕上做布鞋,用碎布头贴成鞋垫,老人用高粱破成的蔑子编席,小娃在外头疯跑玩雪。
&esp;&esp;这会子却又不同了,各家放下手里的活,有爬犁的坐爬犁,没有的就一路铲雪到把式学堂里。
&esp;&esp;三三两两坐下来唠一唠,缠着大红头巾的婶子说:“他婶,今年瞧着壮了些吧,一瞅就搁家里没少吃肉。”
&esp;&esp;“害,哪能顿顿吃,也就来些荤油,做几顿白面尝尝,胖乎肯定要胖乎点的喽,毕竟今年得了济,叫肚里掏食虫也享了福,”另一个嘴皮子利索的婶子回道。
&esp;&esp;年轻妇人挤进来说:“明年俺准备再养几头猪崽,不管是年底自个家吃,还是卖给猪屠家,那都成啊。”
&esp;&esp;妇人们搁一边唠,汉子也在旁边拢了堆火,点了旱烟蹲边上抽,有人说:“这绿烟抽着就是比那些烟沫子带劲哈,谁能晓得俺个瘪三有天还能抽的上这一口。”
&esp;&esp;“知足了吧,等你明年再挣点钱,保管你连这绿烟都不稀罕,要抽上等的水烟嘞。”
&esp;&esp;“你瞅你说的。”
&esp;&esp;在屋里聊得最热烈的时候,土长掸着衣裳袖子上的雪进来了,她瞥了一眼,“旁边那抽旱烟的给俺掐了,熏得慌,来来,各家坐好了听听,眼瞅着年关过了大半,也别老在家里猫着了。”
&esp;&esp;“俺给大家安排了点活计,自个儿听听,你们男的跟着徐把式,三德叔还有石叔学点解匠的活,把木头裁成木板的。”
&esp;&esp;“要是觉得自己手艺还成的,那再跟着学农用具咋做,扁担、锄头柄这种总成吧,眼下是真的把式在教,都给俺把自个儿耳挂子竖起来,好好学。”
&esp;&esp;土长搓了搓自己僵硬的手,再点点人,“那个水生、二木还有个大头,你们三会点木工活的,别学解木板了,跟着做抿子(刷头油的)、梳子、篦子、刻糕模和做喜箱,喜铺会收的。”
&esp;&esp;底下坐着的人神色茫然,土长当然不可能这时候跟他们说,衙门今年会来征地丁,那真的是这个年都过不好,小半年里都记挂着这事了。
&esp;&esp;“还有去走村办喜事的,等会儿俺再给你们支派几个人,多教教他们,青禾,你自己上来说吧,”土长干脆把这件事直接甩给了姜青禾。
&esp;&esp;姜青禾正跟宋大花嘀咕这件事,听到土长叫她,下意识哦了声,站起来面向大家说:“我是这么想的,这么小半年来大伙出去走村,除了农忙时停了外,别的时候要的人也多,干脆趁着冬闲,多学学,开春后也能跟着一道走村。”
&esp;&esp;其实就是让老人带新人,等着这一批新的能挑大梁以后,让之前走村的退下来,直接转去镇上办喜事,这样两边走的话,姜青禾收进来的东西也不用愁卖了。
&esp;&esp;她就不用再分出那么多的心思去管,能够专心管另一边歇店的事情。
&esp;&esp;在妇人们跃跃欲试站起来要说之前,她伸手压了下,继续往下说:“还有一件事,在社学里读书的,自家里头商量下,要是有想打算盘算账的,从今天下午开始跟着一起学。”
&esp;&esp;“这个学打算盘会算账后,学了后一是进铺子做账房,二就是跟着走村的做账房,不管哪两个都亏不了的。不过该学该写的还是得学,连大字都写不好识不得的,当账房也是要不得的。”
&esp;&esp;姜青禾说话也很直白了,她这时才真切劝诫湾里老少,“以前我就不说了,都在土里刨食,识不识字没什么紧要的。可是大伙也瞅见了,湾里一天天跟着变,日后又会咋样谁说得准是不,识点字会算账总错不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等雪化了要建的油坊,那也得要算账的是不?”
&esp;&esp;土长插了嘴进来,“甭觉得人老了脑子不活泛,跟不上趟,那些字也就这么些,一个学一天,你一年能认个三百来个尽够用了。别指望着娃自个出息,自个的种好歹你总晓得,自己识不得大字,半点教不得娃,还想要人做条梢子,美得很。”
&esp;&esp;“你们就说周先生家的小鱼,莫说他老跟着走村,人家回来在家里那夜里都搁着学,有他爹陪着教着。你们要是也识得些字,以后的娃除了让先生教还能自个儿教,等个几年,湾里出几个秀才也说不得。”
&esp;&esp;这番话在座的大伙真的没法接,有的已经把头给低下了,半句应答的话也说不出口,他们心里虚得很。
&esp;&esp;“个怂包,连识个字也不敢应,还等你们自个儿去学,俺看做梦,那这样,俺跟周先生也说好了,从今儿晌午开始,各家都去课舍听一个时辰,别想着逃,连识字也要逃的,今年的春耕换种别让俺瞅见你。”
&esp;&esp;土长瞅见他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全都给赶进了社学的门里,不学不成,拖到明天还得她一个个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