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土长站起身够垒的最高的那捆烟叶,她想了想说:“晚点让人去给你划拉片出来。”
&esp;&esp;话也就说到这,门外裹着头巾的婆姨陆陆续续进门,吵吵嚷嚷的。
&esp;&esp;“撕筋呐,去年四十张才给一个钱,俺家里事都给扔了,才挣三十。”
&esp;&esp;“还是今年合算,先给俺来十扎的。”
&esp;&esp;一下涌进好些人,屋里头都比刚才要暖和些。
&esp;&esp;撕筋是个利索活,一手托着烟叶,一手拽烟叶中间的筋,很顺畅地撕拉下来。
&esp;&esp;婆姨围着一边撕,一边嘴里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手上活计都没停。也就是土长在这,不然有些人在她们的嘴里,分分钟身败名裂。
&esp;&esp;姜青禾就管记账,冷得连笔都握不住,要不是记账有钱拿,她真想撂挑子走人。
&esp;&esp;终于熬到土长让三德叔去给她划拉地皮,宋大花还在那撕筋,兴头特别足,姜青禾只好揣着手出门。
&esp;&esp;最后划拉出来的地皮,是从菜地开始往后扩,划了大概半亩多。
&esp;&esp;三德叔这个老把式眼睛利得很,他折了几根枯枝插进地里,指着枯枝圈进去的地说:“要盖啥二层小院,到时候拉墙根就拉到这,盖得宽些,上头不倒。”
&esp;&esp;他吸口旱烟,随意用粗枝划了道,“还有水眼洞得做,不然水排不出去。”
&esp;&esp;“你们要墁院子的话,俺认识个白活匠,人砌砖盖房的,青砖比别人要便宜点,”三德叔呼出口烟雾,语重心长,“青砖还是贵了点,俺们这大多是打胡基的。”
&esp;&esp;姜青禾冷得跺了跺脚,“叔,啥是打胡基?”
&esp;&esp;“俺们这地的话叫打土坯,把土装模子里打出来,找老把式做,甭管刮风下雨都耐用得很,湾里不好些土坯房,都有四五十个年头了,”三德叔说完,被冷风一吹冻得打了个喷嚏。
&esp;&esp;徐祯请他到屋里头坐,又给他倒了盏罐罐茶,加了红枣枸杞把人喝舒坦了。
&esp;&esp;三德叔也就愿意多指点指点,“院子可以铺青砖,那种边角碎了,不算上好的,俺可以给你们谈下一个钱两块砖。这种砖别看它边角裂了,可也是抢手货,不走点关系还拿不到。”
&esp;&esp;“拉墙根肯定要好些的,那种好的青砖,一块十来个钱,你们起个屋子至少几百块,一下出了四五两,不值当。”
&esp;&esp;他又抿了口茶,拍拍胸脯说:“你们要是信得过俺,就选胡基砖,价不贵,先打了胡基,再从砖窑烧出来,砖又大又抗造,抢手得很,比青砖不差啥。”
&esp;&esp;姜青禾听得一愣一愣,她实在听不太懂,只会问大概得多少钱,三德叔给她比了数,意思是往好了做,不算木头其他,光砖得要四两出头。
&esp;&esp;加上再请泥水匠,请粗木匠连带一帮徒弟,最最少连砖加起来,都得十两。而姜青禾现在积攒起来的钱,最多只有四两,她心里盘算着。
&esp;&esp;再往后说,她就再也听不懂了,反倒是徐祯特别感兴趣,他本来就是建筑专业读出来的,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流了好些。
&esp;&esp;从院子朝向要坐北朝南,屋顶坡度要小,北不设窗,南窗要大,这样春夏季防风防沙。
&esp;&esp;说到一半,三德叔还非得拉徐祯出去,拿着枯枝在那块地上指指画画。
&esp;&esp;姜青禾听得稀里糊涂,索性去灶房琢磨晌午饭,昨天还有块猪肝,她撕下筋膜,改刀切成薄片,加点盐腌一腌,裹上一层淀粉。
&esp;&esp;猪肝大火现炒,过油后又薄又嫩。
&esp;&esp;面团她每天晚上都会多和点,骨汤挂面
&esp;&esp;进山不搂柴,等于白进山。
&esp;&esp;宋大花甚至还带了一把筢子,五齿的柳条耙,筢子背在后面,人往前走,枯柴荒草都会缠在耙上。再捋下来,搓一把干草捆上,先提溜到边上,要下山再串成一串拉下去。
&esp;&esp;贺旗山的枯枝实在太多,不像春山上的都被搂干净了,姜青禾掏出毛口袋,顺着风一抖,埋头就是一顿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