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二十五年前。
那时候的老高,虽然比不上如今的罗杰年轻,但在博物馆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馆草”。
因为长相酷似当年红极一时的《涛声依旧》歌手,他在馆里颇受异性欢迎。最终,在老馆长的撮合下,娶了刚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博物馆工作的妻子。
谁知,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暗藏玄机。她真正看中的,根本不是老高,而是博物馆里的珍贵文物。
那时的老高正在跟着师傅学习文物复制,主要涉及馆藏的一些金银器和玉石器。而他的妻子,借着这层关系,被安排到了负责文物登记和管理的岗位。
谁能想到,孩子刚满周岁,她便在一次文物借展中,将真品当作复制品出库,将整批文物偷运出境卖掉,随后抛夫弃子,远走阿美莉卡,过上了所谓“自由”的生活。
“大爷当年因为这事,直接被免职,不过他把所有的责任揽了下来,才保住了老高。”
大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
她当年和老高的妻子是同一批分配来的,按理说,若是换个时代,她们至少会当彼此的伴娘,见证对方的幸福。谁能想到,结局竟是如此天差地别。
“老高叔,其实这事儿真不怪你。”
王小米听完后,认真地分析道:
“九十年代末那股出国潮,对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来说,确实充满了诱惑。”
“我妈的一个表姐,也是抛夫弃子去了法国,结果现在在那边给人洗盘子呢。”
“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个体命运与时代洪流共同作用的结果。”
“是啊。”罗杰附和道,“也就是现在国内大学生变多了,但如果只看当年的高学历人才,那一代里,确实有不少人最终留在了国外。”
“老高叔,你就是运气太背了。”
“可不是嘛。”老高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
这样的安慰,对于一个五十多岁就满头白发的小老头来说,也只能聊胜于无罢了。
因为他妻子的事,这家博物馆的珍贵文物几乎都被上调。老高虽然保住了工作,但因为“历史问题”,别人申请后可以拿原件仔细观摩,而他却只能隔着展柜远远地看。
这也是为什么,他耗费三年才勉强复制出这顶金冠的原因之一。
更让人憋屈的是,别人仿制的文物可以全国巡展,他做出来的,只能摆在这间几十平米的小展厅里,甚至还要被人批评得体无完肤。
“唉,老高,别灰心。”
罗杰走上前,坐到他身边,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真诚地说道:
“其实你仿制的金丝翼善冠,最大的问题不是手艺,而是材料,也就是金丝。”
“如果有机会,可以去廊坊的大厂县看看。从明朝开始,那里的丝镶嵌工艺就是御用标准。”
“找他们买点高品质的金丝,再试一次,或许能有更好的效果。”
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厂县对于丝镶嵌的意义,甚至不亚于景地镇之于瓷器。
老高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心里有数。
可眼前这位年轻游客,不仅能一语道破问题关键,还熟悉得像是行家,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小兄弟,你也懂这个?”
“略知一二。”罗杰随口回应,语气谦逊。
然而,熟悉他的王小米心里清楚,这种态度其实是他独特的低调炫技方式。
“那你说说,我自己拉的金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老高忍不住问道。
被罗杰这么一提醒,他似乎隐约抓住了点什么,但一时间仍理不出完整的思路。
丝镶嵌工艺中,掐、填、攒、焊、堆、垒、织、编八大技法,他都驾轻就熟。唯独金丝的处理,他之前没有太过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