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倾微默:“对你不够温柔?”云珩点头。“我现在还没出月子,每日只能躺在床上静养。”赢倾沉吟,“你就算想侍寝,只怕我这身体暂时也不允许。”云珩脸色微妙:“我不是这个意思。”倾倾想到哪儿去了?“那你是什么意思?”赢倾挑眉,“原本按照规矩,我俩即便是夫妻也是不能住在一起的,但现在已经住在一起了,三宫六院被你一个人霸占,还不够宠你?女皇坐月子,按道理该由嬷嬷宫人随身伺候,你这个摄政王处理好朝政就行,但事实却是你每天留在寝宫陪我说话聊天,亲力亲为照顾我这个柔弱女皇,不假他人之手,这叫失宠吗?”云珩语塞:“……”“还有,”赢倾漫不经心地开口,“从大乾到东渭,我对你是不是言听计从?文武百官面前是不是护着你?大臣们让我选皇夫,这件事我完全不予理会,全权交给你处理,你以前骗我的那些事,我心里桩桩件件都记着呢,就是不跟你计较罢了,你居然还敢控诉我对你不够温柔?”云珩:“……”“来,你说说,还要怎么个温柔?”赢倾语调沉静,“跟熠儿一样把你抱在怀里疼?”云珩表情一点点凝滞,目光落在已经睡着的小家伙脸上,半晌无言以对。“我倒是想抱,可抱得动吗?”赢倾斜睨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还敢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你真好意思。”云珩沉默片刻,唇角微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你要跟熠儿一起争宠?”赢倾说着,低头亲了亲儿子粉嫩的小脸,“堂堂冷峻威严的摄政王,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熠儿,你说是不是?”云珩仔细反思了一下。貌似倾倾说的也对,除了不能把他抱在怀里宠之外,她能做的也都做了。“其实我觉得我们日夜待在一块不太合适。”赢倾沉吟片刻,“分开来应该更好一些,都说小别胜新婚,如果你有自己单独的寝殿,我这个女皇每晚摆驾摄政王寝宫,那么宫人定然会觉得摄政王特别受宠,荣宠无双,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这样一来——”“倾倾。”云珩不满,“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好。”赢倾看着他:“怎么不好?”云珩唇角微抿,执起她的手亲了亲:“为夫知错了,倾倾息怒。”赢倾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错哪儿了?”“错在不该小心眼,不该胡思乱想。”云珩语气格外真诚,“不该胡乱吃醋。”“还有呢?”云珩沉默片刻:“应该没了吧。”“好好想想。”云珩拧眉,不发一语地看着她,很笃定地开口:“没了。”赢倾语气淡淡:“既然想不出来,今晚就睡在外殿榻上吧,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云珩瞅着她。“看我也没用。”赢倾目光垂落在儿子小脸上,“今晚我跟儿子一起睡,让乳娘好好休息一晚。”云珩终于发现,恢复了记忆的赢倾连带着也恢复了骨子里的女帝威仪,明明是清淡的言语,却轻而易举就让他无法反驳。在其他事情上云珩都会听从,唯独不可能跟赢倾分榻而眠,晚间雪松几人进来伺候赢倾洗漱擦身时,云珩自己去沐浴净身,回来之后很自觉地上床,长臂一伸,把赢倾整个人圈进了自己怀里。就算赢倾说了句:“你是要抗旨?”云珩也只是噙着笑,软软地说了句:“陛下看着处置吧,为夫绝不反抗。”赢倾嘴角一抽,轻哼。朝堂政务运转如常。三月底开始了为期九天的春闱,考试期间考生不得与外界接触,所以这九天里沈聿是没办法进宫听差的,好在三月底赢倾已近满月,身子早已恢复得跟往常无二,可以如常地在寝宫内走动。偶尔还会出来走走,在宫苑里赏个花,喝个茶。“熠儿这小脸越长越像云珩。”赢倾坐在靠窗的锦榻上,臂弯躺着刚满月的小家伙,“这性情也像,安静,不爱哭,一看就是沉稳的王者之风。”“王爷若是听到这话,定然十分高兴。”雪松笑道,“主子对王爷总是夸奖的多。”虽然这句话用在云珩身上再合适不过,可同样的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跟赢倾说,效果肯定不一样,尤其她家王爷这段时间性子似乎被磨得有些不那么自信了。赢倾笑了笑,想说云珩素来爱装可怜,以他那一身强悍的本事和无坚不摧的性情,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担得起一句“王者之风”?然而骨子里来说,云珩确实也是没什么安全感的,这种不自信不是来自于对自身本领的怀疑,而是感情上的患得患失。赢倾目光微敛,垂眸看着躺在自己臂弯像是有了些困意的儿子,喃喃自语:“你父王这患得患失的毛病不能惯,得治。”“陛下。”雪茶从宫门外走进来,低头禀报,“安乐侯夫人求见。”赢倾微讶,想了片刻,没想起此人是谁,遂问道:“安乐侯夫人是谁?”“武安公被降了爵,现在是安乐侯。”赢倾了然地嗯了一声:“就她自己?”“是。”赢倾思忖着这位夫人见她的目的,吩咐:“让她进来吧。”“是。”雪茶转身走了出去,没多大一会儿,一身湖蓝色华服的夫人在宫人引领下低眉走了进来,在外殿就跪下了:“臣妇参见女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平身。”赢倾开口,起身把熠儿放到床上去睡,“魏夫人突然求见朕,所为何事?”魏夫人范妤谢了恩,身子却跪着没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臣妇今日进宫,是想求陛下恩典。”赢倾回了锦榻前坐下,端起雪松呈上的茶轻啜一口:“说说看。”不管是作为之前的武安公夫人,还是眼下的安乐侯夫人,这还是范妤第一次正经的单独面圣。她之前听女儿魏云机描述过女皇,心里也有了个大致的印象,以为赢倾就是个不通世事的闺阁姑娘,毕竟她年岁还小,又是在大乾官宦之家长大,理应跟寻常同龄姑娘一般无二。“魏夫人应该不是来朕这里发呆的吧。”赢倾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有话就说,不用有什么顾忌,就算所求之事不该,朕也不会因此就治你的罪。”范妤一惊,连忙压下心头惊惧,低头说道:“臣妇之女云机,近日在黎王府过得不太好,臣妇,臣妇想,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什么?”赢倾挑眉,声音淡淡,“你想让朕收回成命,解除魏云机跟西陵赋的婚事?”“不,不是。”范妤脸色微变,摇头,面上浮现悲苦之色,“云机是个苦命的孩子,臣妇心疼她的遭遇,可,可她清白已经不在,臣妇纵然心疼,也只能把她嫁给赋公子,否则这辈子,这辈子该怎么办?臣妇只是想……”范妤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嗫喏:“只是想给云机求个恩典,想让她在黎王府能好过些……”“求什么恩典?”范妤红了眼眶,哀戚道:“由陛下做主,只要,只要能让她不再遭受赋公子虐待就成,臣妇谢陛下隆恩。”赢倾没说话。年前西陵赋因侮辱魏云机一事被关进天牢,云珩命刑部尚书去查,沈聿协助,实则从中动了些手脚,所以最终也没查出什么花来。西陵赋在大牢里被关到了过完年初七,复朝之日,云珩下旨把他放回去了。算下来,西陵赋回去黎王府也有快三个月了。“他们俩的婚事办了没有?”赢倾问道,“就算不想大操大办,成亲的形式还是该走一走的。”“回陛下,婚事已经在黎王府悄悄办了。”范妤低声说道,“不过没有大摆筵席,黎王说丢不起那个人。”赢倾轻哂,他儿子做得下那种禽兽之事,这会儿反倒觉得丢人了?若不是事情闹得太大,以西陵赋那残暴的过往记录,那些糟蹋在他手上的姑娘白白死了不说,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葬送在他的手里。至于魏云机。赢倾神色微冷,连荣锦绣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都能狠心算计,她跟西陵赋难道不是天生绝配?这般一想,她淡道:“黎王府的家事,朕也不好插手过多,若夫人实在担心,朕就派个人去提醒一下黎王夫妇,让他们好好对待魏姑娘,这样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