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心头宝,此刻却要急哭了。稽晟忽然不忍心说什么了,他轻轻抱住桑汀,黯下的眸光里是心疼。
再开口,嗓音却变得漠然不近人情:“我不希望有什么别的人分走我的宝贝,任何人都不允许,有阿汀陪着我,足矣,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只是孩子,日后莫要再提,稽氏一族分支旁系众多,不日我将挑选出可靠的继承人,交由心腹教导,待他成年即可接替大任,东启臣民需要最优秀的掌权者,而掌权者,不需要感情牵绊,他与我们,亦不会有再多牵连。”
他说这些话时,公事公办,像是一块冰冷的玉石。凛冽的寒从胸口弥漫到全身。
如此行事作风,就是夷狄王能干出来的事。
桑汀怔住,扯住他袖子的手慢慢松开,她还是不敢信,这一字一句凉薄至极,她哪里敢信。
可是不待她反驳一二,稽晟像是算准了时间,继续道:“阿汀,你对我的期待太高了,我自私阴暗,卑劣残酷,不是什么风光霁月的君子,更不是贤明仁厚的君主。”
“你胡说……”桑汀哽咽着推开他,“不许你说自己不好,这不关孩子的事,你休要将我当傻子来哄骗我!”
因为往常他最避讳的,就是骨子里那点劣根性,如今坦荡说出才是反常。
她急急起身要走,稽晟很快拉住她的手:“要去哪里?”
“我去找院首大人。”桑汀着实起了疑心,不知怎的就最先想到了自个儿的身子,她害怕,害怕稽晟用自私偏执来掩饰。
可是稽晟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到挣脱不开,“别去了。”稽晟说完,朝外吩咐:“来人,去请院首过来。”
“不要!”桑汀很快道,“请旁的医士,不要院首大人。”
稽晟想要隐瞒她什么事太容易了,放眼这皇宫,满目是他亲信。
哪怕桑汀信任他,可病情泄露一事何尝不是前车之鉴。
眼见殿内两位主子争执不下,门口处,宫人可犯了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不敢动。
桑汀性子温软,然在这件事上格外固执,稽晟拿她没法子了,阴沉着脸,道:“听皇后的,医士都给朕请过来。”
宫人急忙冒着夜色去,不多时便请了几位有资历的医士。东启帝的脸色实在阴沉,几人见状大气不敢出,依次给桑汀把了脉,将诊断书写在纸张上,又悄声退出去。
最后,桑汀一一看过这些个诊断,秀气的眉头皱起又松开,反反复复,直到最后一张纸帛,临时召见,数位医士的诊断仍然相差无几,期间也并无交流,皆是无恙。
她看向稽晟,眸光犹疑。
稽晟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扔到桌上,目光逼人:“如何?我可有哄你骗你?”
随后却是冗长的寂静在二人中间蔓延开,烛火摇曳生辉,始终散不去心上的不安。
桑汀默默上前几步,抱住了脸色阴郁的男人:“你什么事都瞒我,我怕了,朝堂的事我不过问,可这明明是我们的事,你总这样,做决定前也不同我商量,你叫我怎么敢相信,稽晟,你从前答应过我的啊,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