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总对阿汀说自己不好,可如今凡事举止,都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坦荡荡。
警告似余音绕梁,抵不住水冰冷。
百里荆浑身一个哆嗦,酒意散去大半,心头浮上前所未有的惧怕,对未卜的前途,对远在千里外的父王和母妃。
因为说到底,他百里荆就是比不得夷狄王强悍有实力底气足。
翌日天一亮,一行人便启程了,为加快归途特选了近路,因暴雪天寒而冰冻上的江都河就成了首选,自冰面横穿过江都城入北境,可节省整整一日的路程。
冰面上依稀可见人迹,冰面是可以行走的,只是马匹行走多有不便,四蹄打滑。有属下提出异议,被百里荆一口回绝,一则是时间上多耗费一日,风险便越发高一层。
百里望老谋深算,也是决意冒险一行,赶行程自冰上走。
实在是淮原王病得蹊跷啊,他们出发前还在擂台上格斗的,哪里会说病就病。
好在今日无风,冰面平静,百里荆走在前面,随行属下牵马小心跟上,眼看行至大半,忽闻身后一声巨响:“崩——”
随即是破碎的嘎吱声袭来,头顶湛蓝的天空有块块分裂均匀的薄云片,百里荆蓦的回首,只见一匹匹骏马四蹄打滑,扑通掉入冰水中。
竟是周围的冰面破裂了!
惊叫声与冰面裂开的咔擦声瞬间席卷了耳畔,期间夹杂的还有昨夜东启帝的警醒:你能不能活着回到淮原,尚且另说。
面对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恰似暴雪寒风,将百里荆团团笼罩住,额角的疤痕落下炫目光芒,他双目却似失明一般,于茫茫冰面上看到了无限黑暗。
一片喧嚣声中,百里望大喊:“来人,保护大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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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桑汀从东辰殿出来,正碰上急匆匆来报信的大雄,大雄气都没喘匀,匆匆向桑汀行礼便进到殿内。
桑汀顿了步子,温声提醒他:“皇上方才去安泰殿会见几位大臣了,出什么事了吗?”
大雄复又急急出来:“禀娘娘,是淮原大王子一行人归途中自冰上而过,不幸遇上冰面破裂,宫外守卫飞鸽传信进宫,不知当不当派兵——”
桑汀急道:“人命关天自当是救!”
她虽不喜那大王子,可如今事情紧要,性命攸关可等不得来回通报再派兵了。
“事情紧急比不得旁的,你快些传信出去,先叫宫外守卫速速救援,不若只怕他们一个都活不了,皇上这头定是会应允的,我亲自过去一趟。”
大雄心一横,应下后当即去传信。
毕竟此乃自然灾祸而非人为,众人忌惮的是东启帝从前与淮原大王子的恩怨,不敢轻易出手搭救,可如今有皇后娘娘的话,且东启帝并不为难一行人归去,左右是没有存杀心的。
见大雄去后,桑汀便急忙去了安泰殿。
而宫外,冰面已经裂开成好几片,几乎所有马匹都坠入极寒河底,牵马的随从也掉下去了不少,求生本能叫人张开双臂,脚下不断滑动蹬水,扑腾的水花四溅,好容易才攀附上碎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