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微微的一拱手,并不答话。
孟一又赶着和水溶道:&ldo;王爷,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贾芸。&rdo;
水溶又多打量了几眼,贾芸是个灵透的人,连忙赶着磕头行礼。
水溶抬手道:&ldo;公子请起。&rdo;又叫来了六儿吩咐道:&ldo;领了宝玉去梳洗吧。&rdo;
六儿会意道:&ldo;宝二爷这边请。&rdo;
宝玉便随六儿去了。
水溶又让人好生招呼贾芸,这里和孟一计议。
&ldo;着实让你辛苦了,如今人总算出来,你也安心的在家休息几日吧。&rdo;
孟一却不大在意:&ldo;为王爷跑腿,不是我的本分么。&rdo;
水溶一笑:&ldo;总觉得我没帮上什么忙,总算是将宝玉给救了出来。其余的身上有事的,我也无能为力。忠顺王可还慡快?&rdo;
孟一苦笑道:&ldo;若慡快的话,只怕也用不着来回折腾半月。&rdo;
水溶点点头,忠顺王的为人,他也有几分清楚。
孟一又道:&ldo;人是出来了,可将来又该如何?&rdo;
水溶道:&ldo;一步步的来吧。宝玉那等聪慧的人,只要肯安心过日子,又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想来也比以前更加稳重了几分,总归会有一条适合他的路。不行的话,我再出面帮着提携提携。官场上这一套不适合他,替他找一个清闲点的事做也好。&rdo;
孟一替着想了一回,突然眼前一亮忙道:&ldo;前阵子不是说有宫学要招先生么,不如王爷去举荐举荐,依着宝玉的文采,教授几个小学生应该不成问题。&rdo;
水溶听着却是不好:&ldo;他最厌读书,只怕不如意。&rdo;
孟一又说:&ldo;又不是教八股文章,做下启蒙而已,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不能发家致富,但也能勉强挣点银两,也能养家了。&rdo;
水溶思量了一阵,心想倒也算是条路子了,便笑说:&ldo;也好,一会儿和他商议商议。&rdo;
两人又计议了一回。
这里六儿领着宝玉到了这边的院落,已经派了个丫鬟过来服侍,六儿笑着说:&ldo;宝二爷暂且在这院子里住上一段时间吧,王爷也都虑周全了。宝二爷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说。&rdo;
这里早就有丫鬟过来服侍,炊好了水请宝玉沐浴更衣。宝玉坐在浴桶中,只要一闭眼,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便历历在目,想得多了便觉得头疼欲裂。
丫鬟替宝玉换了一套簇新的衣裳,拧干了头发,重新拢了,略吃了点东西,又小睡了一觉。彼时贾芸早已回去。
刚刚闭上眼睛,脑中总会跳出风雪天气凤姐的尸体,被拖出去的那一幕。袭人被卖,秋纹、碧痕不知去处,平儿等也不知下落,身边好歹还剩了个麝月,哪知还是躲不了被卖的命运。捂着被子哭了一阵,着实睡不下。
他披了衣裳,出了房门。红墙碧瓦,庭院深深。这些富丽壮观、巍峨轩峻的建筑在宝玉眼中却视为了无物。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出了院落。
走不多远,穿过了一座罩楼。宝玉收住了脚步,只见芙蓉树下站着一个女子,鹅黄的对襟羽缎,挽着倭堕髻,婷婷袅袅。树上的花开得同样灿烂,白色的,黄色的,显得有些花繁叶稀。
两人对望了一阵,谁也没有上前一步。对于黛玉来说仿佛犹如隔世一般。她已不是潇湘馆迎风洒泪的潇湘妃子,他也不再是怡红院里对月长吁的绛洞花主。两人相隔还不到一箭之地,但中间那道鸿沟仿佛再也跨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