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救她,难道不是为了秘密名单,不是为了那笔钱吗?”
“是!”梁清斋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是想要那笔钱,可你陪在她身边一年,整整一年,你找到答案了吗?嘉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家族,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养,居然培养出你这么一个窝囊废,我对你真是失望透顶!”
梁清斋每每想到他跪在自己面前,哭着哀求他施以援手去救那个女孩的时候,他就感到痛心!一个那么优秀的孩子,从来不舍得打骂,更不用说下跪哀求,可就为了一个女孩,为了一个处处都充满威胁的女孩,一个试图弄垮梁家百年基业的女孩,居然跪下来哀求他。
梁家的男人,温顺的膝盖和低头的尊严,只能给溶于骨血的家人,不能给外人。然而他的狼狈、他的柔弱,他的委曲求全,他美好以外的全部都给了那个女孩,可以想见他有多么痛心了。
梁清斋重复:“嘉善,你太让我失望了。”
梁嘉善嘴角一抿,“我也没有想到会成为您的家人。”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靠杀人越货的勾当赢回的身家,您受用地不心虚吗?”
“你糊涂!这个世上有完全干净的人吗?要成大事,怎能不用些手段?商业上为了一个项目,为了一份合同,为了跻身某个名利场,那些无形被踩死的蚂蚁还少吗?他金原算的了什么?”
梁嘉善脸上的水早就干了,而他还在不停地擦拭着,像是在擦拭某种肮脏的关系。梁清斋被他的动作激起满身的火气,拿起拐杖就往他后背砸去。
他那根高级定制的金丝楠木拐杖,发出血统里纯正的吼叫,打得梁嘉善趴在地上,但他仍一声不吭。
一直到见了血,透过衣衫让梁清斋看到,他才恍然察觉自己失控的行为,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你爸爸从小就说,他那个时候没有选择,上学也好,工作也好,得跟着时代走,人要赚钱要吃饭要活命呐,哪有时间顾及其他人的死活,尽管往前走,往上爬,就那一个奔头。你不要觉得我冷漠,无情,商人都这样,我不唯利是图,梁家的企业会做大到今天这个地步?结果越是做大,越是有资本,你爸就越舍不得你受苦,所以从来不逼你,给你选择的机会,让你出去闯荡,结果得来的是什么?他现在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人就只剩一口气,你却跟我说这里的一切一切你都嫌脏?”
梁清斋怒极反笑,这是多么讽刺的人生啊!
“梁嘉善,我告诉你,再怎么脏也是把你养这么大的家人,你嫌弃也好,唾弃也罢,都必须给我受着!董事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你就准备一下吧。”
梁嘉善的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地砖,手还是无意识地擦拭着什么。他忽而想起在北欧那一年,原来不喜欢海的人,突然爱上了大海。
一个海浪打过来,水是热的,包裹着他的全身,他被冲到沙滩上,那些土壤也是软的,他深陷在里面,像一块海眠,全身涨满了水,身上到处脏兮兮,但他不用去擦拭什么。
豆大的水珠往下滚,他甩甩头发,那些自由、干净,和明亮的东西,都回到他的灵魂里。
然而一回到北京,那些都消失了。
梁嘉善知道,这是他怎么抗争也无权拿回的东西。他忍痛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隔壁一直盯着动静的小护士敲敲门,打开一条缝隙来。
“梁、梁先生你好,我、我是你爸爸的特护,刚、刚才听到你们好像在吵架,但、但但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你是受伤了吗?需要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