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若是没有这名良妾,太子和宋家肯定不会有事,顶多是被奸人所害,这些女子都是受人指使,东宫的这些秘辛还是不会被捅破。但皇后也不会笨到自己去捅这些事情,她与那良妾达成共识,她能保住她的性命,事成后放她出宫,但她必须按她说的做。
而最后把这件事情捅出来的是王美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皇后故意把这位良妾放出来,造成要灭口的假像,良妾跑入王美人的宫室求救,王美人以为得了好处,没有费心思量,便把人带到太极殿上,而当时,百官正在议事,太子在场,宋远也没有离开。
这名良妾姚氏,凑巧是宋家的家生子,在京兆尹的户籍册上可找到她的身世证明。她是在太子妃入宫的第二年被送进宫的,那年她还未及笄,进宫的当日就被太子一番蹂躏,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她在东宫六年,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除了那张脸还是艳如桃李,浑身上下尽是累累伤痕。
当场满朝文官的面,太子和宋远哑口无言。
圣人震怒,可他又不能发作,只能责成御史台与宗正共理此事。
王美人为此沾沾自喜,却不知七皇子却是大汗淋漓,在太极殿上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
东宫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背后谋划,而王美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会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因为之前的事情没有达到目的,王美人在这个时候杀出,无异于是整件事情的延续。
本来目的就已经达到,他也没想过会给太子和宋家带来覆灭性的灾祸,只想让圣人知道,太子并非明君,宋家也并非可依赖的贤臣,从而给自己带来好处。
因为这件事,七皇子不得不与他的母妃做一次深谈。
“母妃着了别人的道了。”七皇子说得比较委婉,没直接骂她愚不可及。
王美人却不以为然,“那又有如何?只要能给太子和宋家迎头一击,就是最好的结果。”
七皇子叹道:“儿臣与太子的关系还算融洽,如此一来,他坐知道幕后之人是儿臣,这层窗户纸捅开了,日后就是腥风血雨。儿臣还能不能结一门好亲事,就不太好说了!”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太子不经事,自然要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一旦太子失势,你才能尽快得到圣人的信任。”王美人说:“倒是有一件事,我刚刚听说,厉出衡已经和杜家那闺女成婚了!”
七皇子怔了半晌,“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听说闹得满城风雨的,你竟然不知道?”
七皇子昨日在府里和幕僚商议太子这件事该如何善后,他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好处,都要一一做出规划,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他首先要解决的是他的亲事,他不能娶荣国公府的嫡女,对他的未来没有好处。其次,他要让太子知道,厉出衡不会被他招揽。
可这两件事一件都没有落实,可厉出衡已经顺利娶到杜且。
七皇子不傻,他被厉出衡给算计了。
他急急忙忙地出宫,在宫门口遇到同样行色匆匆的高允。高允与他一母同胞,今年十八岁,排行十四,代管刑部事宜,十六岁建了府,除了大朝会,其他时间很少进宫,与王美人也是淡淡的,和他的性子一样,兄弟二人的关系也很淡漠。有时候,七皇子都会怀疑,他们是否是亲生兄弟。
“十四弟,你这是要去见父皇?”见了面,总要寒暄几句。
高允点头算是应了。
“召你何事?”
高允道:“还未知晓。”
“你自己当心点,东宫的事情还未了结,又生了节枝,你还是小心行事。”
高允道:“我素来秉公办案,不曾偏私,又有什么可当心的?”
七皇子气结,“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想巴结东宫,是你的事情,我绝不会和你同流合污。”高允一甩袍袖,断然离开。
七皇子苦笑,这宫里只有他和高允是一母同胞,可关系最差的也是他们。
七皇子出了宫门,寻着工部的衙门而去,却被告知厉出衡告假,裴尚书给了他一个月的假,眼下正是新婚燕尔。他不得不去厉家寻他,可厉家门房却说厉出衡一早出门未归,七皇子心中当即疑惑丛生。
厉出衡此时正在齐王府,与高斐手谈正酣,棋面成胶着状,杀得难解难分。
“你的心愿,本王已经帮你达成。”齐王思虑良久,方落下一子,“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
“今日之后,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正是你出击的好时机。”厉出衡盯着盘面,手中把玩着白子,说:“殿下也不该继续隐忍下去,该出手的时候,不要让予他人,让机会白白流失。”
齐王笑道:“本王是不受宠的皇子,从出生就不受宠,只因本王的母妃是先帝替他选的,为了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他不得不借助谢家的力量,是以他觉得本王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种耻辱,可他又不得不依靠谢家,时至今日他都不敢对谢家下手,一味地扶植宋家为太子所用。当然,本王也是有机会获得圣人的青睐,只可惜他想以本王的亲事为筹码,让本王也娶宋家女为妻,若是没有遇到葵儿,本王娶谁不都是一样,但本王还是没有如他所愿。”
“王妃贤良淑德,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即便是出身不如宋氏,但她真心为殿下筹划操持,又岂是宋氏可比。宋家如今是自身难保,假以时日,事情落幕,也就是殿下重出之时。”
“经此一役,你就不怕太子知道这件事是你在幕后策划?”齐王也忍不住好奇,他把京城搅成一摊混水,却只为了娶心尖上的女子为妻,就仅仅只是为了她而已吗?而一旦暴露了他与太子对立的局面,他的性命却只在朝夕之间,纵然能保全性命,日后想要在朝堂有所建树,除非是他打败太子,夺得这天下,论功行赏。可他到底能不能最后打败太子,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厉出衡为何会如此笃定。
厉出衡终是落下一子,微微笑开,“他肖想厉某的娘子,厉某若是坐以待毙,枉为儿郎!”
齐王揶揄道:“昨日大礼已成,今日看起来神清气爽,看来这桩婚事,你受益匪浅。”
厉出衡淡淡地道:“有娘子就是不一样,这还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