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在那冷漠如魔鬼的声音中,拿起了刀。
坚硬的木柱上,小姑娘面容模糊,被五花大绑。
像他之前无数次所做的一般,他会将这一刀捅进那个孩子的心脏。
这是噩梦,也是诅咒。
它一遍一遍的在他梦里,提醒他,诅咒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温暖和感情。
他是个屠夫,刽子手,他比那坑里的蛇虫更冷,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永远都会是一个人。
那个孩子,忽然对他笑了。
颊边一个细细的小梨窝,眼睛温柔的像是阳光,她被捆在柱子上,满身荆棘刺穿的鲜血,却努力的安慰他。
往常的梦里,他听不见她的话。
可是这次——
“哥哥……别哭。”
这次,他听见了。
她的声音又奶又甜,像他幼时在极寒之地捡到的一块羊奶糖。
“……以后,不会是一个人。”
这一声很轻,却如惊雷炸响,闪电穿破云层,又恍若绿芽冲破石头,手里的屠刀在恍惚间化作碎片!一切梦魇都成了脆弱玻璃,眼前似有阳光洒落,仿佛救赎。
他第一次从噩梦中挣脱。
而小姑娘的声音,和少女的声音慢慢重合。
一种温柔而说不清的感觉,缠绕着他。
惊而意乱的心,缓缓被现实抚平。
楚长青没有睁开眼睛,他感觉风灵力细细的掠过他受伤经脉,一双微暖的手替他把衣服整理好,他听见她自嘲的说,“我也是傻了。”
常婉。
刚刚那句话,是她。
感觉到她离开的脚步,楚长青才慢慢睁开眼睛,盯着背对着他的常婉。
少女身上,由种安静祥和的气息,那种气息缠绕着他,让他躁动的情绪不觉间消弭。
——是她把他从噩梦中拉出来。
她居然能这样,走进了他的梦里。
他身上有上古神兽的血脉,一旦走火入魔,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安抚的,每一次都是他将那可怜小姑娘送向死路,在一次次痛苦中坚定自己的心,才能从那可怕的梦魇中挣脱。
可这次,她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从那绝境中拉回人间。
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以她对他的所作所为,以他的心性,是该杀了她的。
或者,剥下她的皮囊,做最美丽傀儡,摘下她的眼睛,做漂亮的标本。像他喜爱的那些古物一般,永远随着时光与尘埃,封锁在他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
可是……
体内还残存着一些她的风灵力,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柔软的亵衣。
还是她的手笔。
那种安静温软的气息,随着她的脚步,慢慢远离。
她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裙,烛火掩映下,少女的衣摆绽放出莲瓣一样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