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会再升起。永夜总会过去。
李修然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他留在了宁和,白天跟余杲杲一起到处走走停停,观察这座记载她成长故事的小县城,晚上他会送她回家,然后回到他下榻的酒店,期待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很多事物像琉璃一样,美丽却易碎,但太阳总会升起,太阳是永恒的。
大年初三那天,余杲杲不太高兴,她噘着嘴抱怨她的大学室友范梦莺不回她消息。
李修然安慰她可能是在忙,现在是新年,也许是忙着招待亲戚。
余杲杲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拉着李修然大吃了一顿,又恢复了先前的开开心心的模样。
大年初五的早晨,余杲杲起床,睡眼朦胧地拿着手机想要给李修然发“早安”,却猝不及防地接到了范梦莺父母的电话。
他们说范梦莺在大年初三出了车祸,经过两天的积极抢救,因为器官功能持续恶化,多器官功能衰竭,希望渺茫。
面对高昂的治疗费用和渺茫的成功几率,家属决定放弃。
这通电话,是希望作为好友的余杲杲最后再来看她一眼。
余杲杲不记得她是怎么挂断的电话,她记得她给李修然打了一通电话,随后他开车带她回了A市。
这一路上几乎没等,只有中途去卫生间,才短暂地在服务区停留几分钟。
下了高速,车子直奔医院。
余杲杲见到了范梦莺的父母,他们几乎一夜白头。
大家都伤心,只能握着彼此的手,泪眼朦胧地说不出话。
许久以后,范母对余杲杲说:“杲杲,去看看她,知道你来了她会很高兴的。”
IcU不允许家属进入,但临终阶段,医护人员会安排家属短暂进入。
余杲杲穿好隔离衣,戴好口罩和鞋套后,进了IcU。
陪范梦莺待了一会,医护人员来请余杲杲离开。
从IcU出来,余杲杲双腿一软,差点倒在门口,李修然扶住了她,带她回家了。
死亡,一个和范梦莺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词语,现在却降临在她的身上。
余杲杲想起大年初二那天,她还说等余杲杲回来,她们要一起吃饭,她还要见见李修然。
一切都没可能了。
余杲杲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里,李修然给她倒了杯热水,“喝点水吧。”
经历过两次至亲死亡的李修然,面对死亡,仍倍感无力,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除了坐在她身边陪她,什么也做不了。
余杲杲机械地喝着水,喝着喝着就呛着了,呛着呛着又哭了。
李修然抱着她,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哄她。
余杲杲哭了很久,哭累了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抱着余杲杲放到床上,李修然不放心她,在旁边梳妆台的椅子上坐下。
好不容易睡着了,李修然不想吵醒她,没开灯,就这么摸黑坐着。
王彩霞去世以后,他的睡眠状况非常差劲,失眠是家常便饭,那时候他是穷学生一个,尚在温饱线挣扎,他就这么撑着,直到毕业以后有了可观的收入,才寻求药物帮助。
药片入口,确实睡着了,可是睡得很浅,思维依然活跃,醒来总觉得很累。
后来他就不吃了,不如就清醒地熬着。
想抽烟,李修然摸着大衣口袋里的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