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预备下楼去开车,却没想到又被黑瞎子拦住了。
“安心等着,”黑瞎子示意她往院里看,“他们的套都还没下好,你要往哪跳?”
秦慨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帮人想要她身上的地图,明抢顾忌条子,把她引出镇子才方便办事,法子无非是先行一步降低她的戒备心,让她放心地开车奔下一个目的地,好在半路上端了她。眼下要想唱好这出戏,她得等这帮人先把车开出去。
真他妈够贼。
秦慨在心里骂了一句,想了想又问:“你确定他们不敢在镇上闹事儿?”
黑瞎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除非他们不想干这票了。”
“那我给老刘发条消息,”秦慨掏出手机,“后边他就别参与了,我来开车。”
黑瞎子这次没拦她,抱着手臂笑得兴味盎然,“怎么说?”
秦慨头也不抬,说:“老刘有妻有女,玩命的事儿还是让他躲远点儿的好。”
“哟,”黑瞎子夸张地拍了两下手掌,语气说不上讽刺,但绝对不是真心实意的赞赏,“看不出来,秦老板宅心仁厚啊。”
“这是腾得开手,”秦慨翻了个白眼,一脸满不在乎,“腾不开手的时候,老子只顾自己。”
然后她拿着地图往旁边一缩,专心背她的保命符去了。
日头渐高,等到过午的光景,楼下两台车才终于有了动静,一前一后地奔西边去了。秦慨闭眼捋了一遍细节,掏出打火机烧掉地图,把灰烬全冲进下水道里,然后就和黑瞎子收拾好东西,一道下了一楼。
坐在桌边,黑瞎子拿着菜单看得津津有味,还相当讲究地顺手点了三菜一汤,二郎腿一翘,大爷似地挥了挥手,支使秦慨付钱。
秦慨心里憋着火,数出几张人民币递到服务员小姑娘手里,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真亏了您还吃得下饭。”
“急什么,”黑瞎子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这里没看见盯梢的,他们肯定给你的车上贴了定位片,让这帮孙子多在外边兜几圈。”
他这话有道理,秦慨再不忿也只能识趣地闭嘴,拿着一根筷子只顾在桌上划拉脑子里的地图,一顿饭压根没吃进去几口,黑瞎子调侃她比上学堂还认真,秦慨也不理,神经绷得死紧,生怕记错记漏了一点,到那个时候两边都他妈得完蛋。
下午开车的时候,秦慨着意盯着后视镜,但一直到入夜,那两辆越野车也没再出现,这反倒让秦慨犯了疑,心里嘀咕难不成是他们自己估计错了形势。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秦慨整个人躁得很,勉强提着精神跟黑瞎子选了块平坦地方扎下营,又约定了守夜的时间,拿着压缩饼干没啃一半就缩在面包车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秦慨怎么也没想到,等她再醒来,眼前不是黑瞎子的大黑墨镜和那招牌式的欠揍笑容,而是几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以及两支黑洞洞的枪口。
身上的东西都被搜了个空,车里的包少了两个,外面的营地也被翻得一团乱,远处还特应景地传来几声狼嚎,衬着眼下的狼狈,显得格外的凄凉。
秦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可不对劲儿的是,一直到她被枪指着走出面包车,都没有在周围发现黑瞎子的影子,秦慨这下有些慌了神,感觉像是主心骨被抽走了似的,额际都浮出一层冷汗来。
“我要的东西秦老板很清楚,”站在篝火边的陌生男人转过来,大半张脸浸在阴影下,“麻烦秦老板配合一点,告诉我,它在哪?”
即便被枪指着,但听见他的话,秦慨还是感觉火气直往上顶,冷笑一声说道:“看得出来,孔老板的人今天晚上可真是够辛苦的。不过太可惜了,那张纸已经被我烧掉了,孔老板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从下水道里淘出点儿残灰--”
“你他妈说什么?!”
孔时杰的面目立时阴沉下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同一刻从后面抵上秦慨的喉咙。
秦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只有脸上还勉强维持着镇定。
“上面的东西,”秦慨用一根指头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都存在这儿了。怎么样?现在,孔老板有耐心谈谈了吗?”
孔时杰缓缓走过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末了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个男人放开她。秦慨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几乎被拧得脱臼的肩膀,刚要松口气,却没想到孔时杰突然间折身回来,二话不说朝她的腹部猛击了一拳。
他指节上绕着一串佛珠,打人跟套了指虎似的,一下不解气,又掐着她的脖子来了几拳,秦慨挣扎不脱,只感觉到一阵剧烈过一阵的疼痛攥住了她的神经,孔时杰卡着她喉咙的力道一松,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瘫软在了地上,眼前好一阵模糊,半晌才提起气力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操你妈。
可孔时杰却好像被她的狼狈取悦了,面容上显出一股和蔼来。
“现在我们扯平了,”他笑着说:“来谈谈吧,秦老板。”
秦慨应声被人拽着头发拖到了篝火边上,痛得说不出话来,在心里直骂街,想果然越是下手比蝎子还毒的角色,越是偏偏长着一张菩萨一样普度众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