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股让人冒火的嘲弄,裹在湿热的呼吸里吹进她的耳畔,秦慨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同时感受到这人蛮不讲理地攥着她的手把刚拔出一半的枪重新按了回去。
秦慨强迫自己从惊恐中冷静下来,明白了黑瞎子的考虑,没表示反抗,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街,想这人的嘴真是损得出奇,换了张面皮也拦不住,要不是身手过人,估计早他妈被割了舌头扔在大街上。
就这样,俩人躲在后边听了一分钟的枪声,噼里啪啦的比过年都热闹。安静下来后,秦慨透过缝隙看见那怪物已经被打成了一团模糊泛灰的血肉,可是却还在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蠕动,老四忍着恶心上前,对着那勉强还能认出是脑袋的部位来了一枪,那团东西顿时不动了。秦慨再一次注意到其中冒出一条食指粗细的血红蠕虫。
经过这个小插曲,伙计们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虽说这东西似乎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但它似人非人的外形,扭曲畸形的躯体,还有它爬行的方式,都没法让人把它跟任何真实存在的生物扯上关系,更别提它那副即便身体被打烂也仍旧要惨叫着爬过来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后脊发凉。
甬道里随后陷入死寂,只能听到陆景缓慢转动门环的声音--刚才嘈杂的声音让他没办法继续破解机关,同时也不能够松手,否则机关回弹,门上的石孔又会射出箭矢。
先前还有人提议到侧室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摸到两件不错的明器,现下统统噤了声,屏气凝神地聚在门边等待,不约而同地远离了通往东侧室的通道和那团死去的血肉。
但就在极度安静的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再一次听到了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响,而且明显要比之前更加密集。
“姥姥的,”木头骂了一句,贴过去问陆景还要多久,却只得到一句语焉不详的快了。
孔时杰还算冷静,招呼所有人都把家伙抄起来,紧接着又交代说等那东西靠近了再开枪,给陆景破解机关争取些时间。
周围人大气不敢喘一口,于是那逐渐逼近的细碎声响就越发清晰得像是响在耳边,秦慨咽了咽口水,一想到他们如今连前厅还没进去呢,霎时感觉一阵绝望,心说天下再没比他们更倒霉的贼了。
约摸不到一分钟的工夫,第一个怪物就从通道里探出头来。
几盏矿灯齐刷刷照着那里,秦慨终于彻底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它的头部圆胀,跟撑在身前的枯瘦前肢比,简直大得不成比例。面孔上依稀还残留着五官的形状,但却他妈扭曲得跟抽象派画家的作品有得一拼。
这一刻秦慨真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能把这幅恐怖图景隔绝在大脑之外,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回去后要连做多久的噩梦才能缓过来了。
但是……回去?
她他妈能够活着回去吗?
秦慨紧盯着缓缓爬来的怪异生物,当然,还有更多在它们身后的漆黑通道里慢慢显出身形。最前边的伙计忍不住开了第一枪,在随之而来更混乱的惨叫与枪声中,秦慨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门开了,”陆景说。
他和孔时杰合力把石门推开,一伙人顿时潮水般地涌了过去。秦慨异常精确地在人堆里抓住了黑瞎子的手,卯着一股狠劲挤进了里边,又帮忙把石门重新关严实,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伙计堆里有人问,只换来孔时杰沉默的摇头,陆景短暂地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冷冷淡淡地说:“该往前走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前堂,空间并不太大,中央摆了张样式精巧的漆床,秦慨靠近用手敲了敲,猜测是竹木底子涂了黑漆。四周角落里散放着一些不贵重的陶器,墙壁上也一样没有任何用来表述墓主人生平的壁画雕刻。
穿过漆床后的小门,眼前的通道比先前略微宽敞了些,木头在最前边趟雷,结果走着走着,这人的背影突然一闪,一下就不见了,一行人连忙围上去,看见甬道已经到了尽头,木头正从下边一个平台上慢慢爬起来。
在他所处的位置,两侧没有了修建整齐的土坯墙,调到最亮的手电勉强能照出附近粗糙的原始石壁,而唯一可供探索的道路,仅剩一截下行的陡峭阶梯,通往亮光刺不破的浓稠黑暗。
这下,连秦慨这么个经验缺乏的半吊子都觉出了不对,愣愣地张了张嘴,冒出一句:“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啊?”
身边没人说话,只有地下深处传来空洞缥缈的回声。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