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迟生想,这还真是拿我当人生导师了啊。
&esp;&esp;“如果我是养在崔家的陈妙音,我会想尽办法多学崔家的典籍文章、为人处世,千年世家,自然有独到之处。母亲不是我能选的,但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是我能选的。待回到父亲身边,我会劝他恪尽职守、廉洁奉公。如果我劝不住,我会尽己所能,简朴生活、帮助百姓,以我的善弥补父亲的恶。若是事情终究还是这样结局,我会低调行事,在教坊司做一个普通的乐人。或划花脸,或寻求贵人庇护,若都逃不掉被蹂躏的命运,我也绝不会去死。我会积极打听,寻找能脱身的办法,正常渠道逃不掉,假死呢?私逃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总能找到办法,去云南、去江南、去塞北,重新生活。”
&esp;&esp;孙英珏的视线始终看着迟生,目不转睛,半晌,才长出一口气:“木二,你坚韧得……让我想娶你啊。”
&esp;&esp;总有晦气
&esp;&esp;孙英珏从马车里飞出,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esp;&esp;就很突然!
&esp;&esp;此时马车刚好又绕了一圈,停在长兴侯府门前。门房是个眼力极佳的,望见那一团花里花哨的大红就知道是自家小侯爷,别家公候子弟都嫌俗艳,不肯穿。
&esp;&esp;门房着急忙慌跑过来,只听见一声:“晦气!”马车就哒哒走远了。
&esp;&esp;因马车上没有标记,门房也不知是谁家马车。先把自家小侯爷扶起来,关怀道:“小侯爷,你没事吧,可有伤着?”
&esp;&esp;“没事。”孙英珏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摔痛的屁股,问道:“爹娘在家不?”
&esp;&esp;“侯爷坐衙呢,夫人带着姑娘赴济国公府赏荷宴,尚未回来。”门房恭敬回禀。
&esp;&esp;“祖父总在吧?”
&esp;&esp;“在的,在的,听说一大早起来,就看凤凰去了。”长兴侯府的人,对自家老侯爷养的那几只锦鸡是万分捧场,言必称凤凰、祥瑞。
&esp;&esp;孙英珏入府,一路只往西跨院去,老侯爷卸下军职之后,就挑了临街的西跨院养老。院子宽阔舒朗,一边临街方便出门,一边挨着府里花园,方便老侯爷养他的祥瑞。这些日子,孙英珏闹得不像样子,但是全家都极有默契得瞒着老侯爷。老人家是战场上为家族拼来的尊荣富贵,临老了身体难免不好,谁都不敢惊动他,连上门做客的客人,都得了嘱咐,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那不成器的孙子。
&esp;&esp;前车之鉴不远,想想卫国公府的老公爷,生前是何等威势赫赫,如今孝期还没出呢,顶级勋贵圈子里,已经不太能听见他家的消息了。
&esp;&esp;有老侯爷这个一家之宝镇着,孙英珏再闹腾,也还有收拾的余地。
&esp;&esp;孙英珏这个混账,往日也不敢在祖父面前提陈妙音半个字,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如今幡然悔悟,觉得还是要从祖父入手,不然他爹肯定打断他的腿。以前不争气,打也就打了,现在都认错了,再去白挨一顿划不来。
&esp;&esp;进了西跨院,老侯爷正在逗弄落在假山石上的锦鸡,不时洒些小米,抚摸它们光滑艳丽的皮毛。家里锦鸡更新了几代,非常亲人,任摸任撸。
&esp;&esp;孙英珏如往常一样凑过去,亲热得和老侯爷说话,逗他开心,等自认为铺垫得差不多了,才一掀袍子,跪在泥地上,恳求道:“祖父,孙儿想入军营历练,您帮我打个招呼。”
&esp;&esp;“嗯?怎么突然想起这茬儿了?”
&esp;&esp;“孙儿也大了,该建功立业了,咱家武勋将门,我自然要去战场上拼杀的。”孙英珏拉着老侯爷的袖子,张嘴就是瞎话:“爹娘宠爱,恐怕不愿我去,求祖父帮帮我。”
&esp;&esp;“咱们孙家的儿郎,就算上了战场,也不兴以势压人……”
&esp;&esp;“祖父,不是打这种招呼,孙儿是想隐姓埋名,顶着咱家旁支的名义进去,不被人奉承,也不至于被打压。顺带也验验孙儿这些年的本事,到底是旁人吹嘘出来的,还是有真功夫。”
&esp;&esp;老侯爷放下喂鸟的食盒,认真看着孙英珏,“想清楚了?真要去。”
&esp;&esp;“想清楚了。”
&esp;&esp;“好!这才是孙家好儿郎!祖父做主,去!”老侯爷在孙英珏面前,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如今答应他的请求仿佛也不奇怪。
&esp;&esp;孙英珏服侍祖父喂完鸟,又陪他绕着池塘走了三圈,活动够了,又把祖父扶回院子里,躺在树荫下乘凉。
&esp;&esp;老人家身子弱,大夏天的睡觉也要盖一层薄被。孙英珏看祖父呼吸匀称,显然熟睡,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esp;&esp;等孙英珏走远,老侯爷一把掀开薄被,问身边老仆:“打听到了没?怎么回事儿?”
&esp;&esp;“小侯爷终于知道外头女人是骗他的了!”老仆也很兴奋,谁不希望主家蒸蒸日上,主子头脑清明。“安国公府二姑娘借给小侯爷查探的人昨日回来一禀告,小侯爷就知道那女人落难前就不是好东西。伤心得昨夜喝了一晚上酒,今早又去了安国公府。木二姑娘陪小侯爷往城南院子去了一趟,又去了教坊司。听跟车的小厮回禀,这回咱们小侯爷是真醒悟了。”
&esp;&esp;“好!”老侯爷一拍躺椅扶手,“好啊!大好事,把我珍藏的梨花白挖一坛子出来,今晚喝两杯,畅快,畅快!”
&esp;&esp;其实,府里的事情,哪儿有瞒得住老侯爷的。只是儿女们一片孝心,老侯爷也就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暗地里不知为孙儿操了多少心。年轻时候,老侯爷管儿子跟管手下兵丁似的,犯错了照审贼的模子打。到了孙儿身上,那是铁汉也柔情,看着孙儿白白嫩嫩的脸,愣是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