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传闻不是真的?”莘窈隐秘的内心深处,感到一阵释然。
“当然不是真的,”莘晏露出苦恼的神情,“文珍珍已经嫁人了,跟我有什么相干?”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跟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文掌柜临死前,的确托付莘晏照看自己的女儿文珍珍,他早先已隐隐猜出这少年人畸恋长姐,而陷入畸恋之人往往拔超不出,文珍珍又算不上绝色,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莘晏会看上自己的女儿。
莘晏按照文掌柜的吩咐,像半个父亲一样看顾他的女儿。
不过他年纪尚小,根本不懂怎么照顾孩子,见文掌柜平时总将女儿禁足于后院,自己便也照着做,半点没有留心外头的传言。
“她爹爹不让她出门,那是家教严格;我不让她出门,就是囚禁民女?”少年不禁愤懑。
“可怜的姑娘……”莘窈无可奈何地笑了,“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文珍珍心里确实很不好受,自从爹爹去世,她便惶惶不安,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
虽然文掌柜从未对女儿坦白,但文珍珍大约能猜到爹爹是做什么发家的,她每每见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进出爹爹的房间,便吓得止不住发抖,文掌柜让她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倒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后来爹爹去世,临终前吩咐她听这少年人的话,她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哭着答应了。
关于莘晏的流言蜚语很多,有些将他形容得十分可怕,但文掌柜赏识他,文珍珍便相信他不是坏人,不过她也知道,这少年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因为简单的人是不会发达得那么快的。
少女心思单纯,学不来跟复杂的人打交道,她喜欢明净温柔,平和开朗的人。
每天,她听话地呆在房中,绣花作画,消磨寂寞时光,照看她的仆妇都上了年纪,与她也聊不来,莘晏每月会来看她两次,以尽看护义务,问她是否缺衣少食。
文珍珍始终有些害怕这少年,虽然他不凶也不冷,跟人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善气迎人,可不明原因地,她就是害怕他。
从前,文掌柜虽然看管她极严,但一得空便会来陪她说话,跟她讲故事,神态充满温情,而莘晏对她是没有温情的,即便他面含笑意,即便他语声轻柔,可那都是教养所致,并非出于关怀。
有一回,她鼓起勇气,问他能不能养一只小狗,好在闲暇时作个伴。
莘晏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
他手下恰好有人在山间发现一只受伤的小白狗,他立刻差人给文珍珍送去。
文珍珍很是喜欢,不仅细心温柔地照料它,还常常对着它说话。
不出三月,小白狗伤愈,变得能跑能跳,十分可爱。
莘晏例行上门探望,这只小狗见了他立刻从很远地方跑来,一个劲儿地冲他摇尾巴,哪怕见了他身后的大汉也一样摇尾巴。
莘晏琢磨着,这只小狗太过友善了,若有歹人上门,它不仅不会护主,说不定还会开门迎客,于是自作主张,将这小白狗带去狗坊换了一只毛色漆黑,身高腿长的猎犬来。
“你那只小狗不会护主,以后就让这只猎犬替你看家吧。”少年如是说道。
文珍珍愣住了。
一时间,愤懑,委屈,乍然失去父亲的伤痛,还有经年累月的孤单压抑统统涌上心头,她当场就落下了两行眼泪。
“我不要!我就要那只小狗!”她第一次对这少年大声嚷嚷。
说完,她就转身飞奔进了屏风后,中途还撞翻了一个花瓶。
花瓶落地发生一声脆响,她惊恐地回过头看着莘晏,见他没有要发火的样子,这才安心扑到了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莘晏惊呆了,文珍珍平时说话轻轻柔柔的,怎么哭起来那么大声?
不就是一条狗吗?养狗不是为了看家护院,难道是为了跟它交朋友?
做父亲果然很不容易,女儿为了一丁点儿小事就翻脸不认人……
仆妇们听见小姐哭声,慌忙闯了进来。
只见少年人皱眉立在房中,面对着一地的花瓶碎片,而文珍珍则趴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们一个个都以为小姐受了不得了的欺辱,均敢怒不敢言。
待到少年离去后,妇人们纷纷嚼起舌根来,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补出了一场情爱纠葛的大戏。
听到此处,莘窈笑得停不下来,“你平常照料我时分明细心得很,怎么就体会不了文珍珍的心情?”
“姐姐又没养过狗,我怎知道姑娘家养狗是为了什么?”莘晏也察觉到了几分好笑,可又有些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