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赌的还是医术,我不出意外的输了个彻底,
他赢得挺开心,那是自我遇见他的这几个月一来第一次从他死寂平淡的脸上看到类似少年得胜既骄傲又喜悦的神情。
我忽然意识到,我拜的这个师尊,可能有一丝丝不正经。
师尊的名为染白,是玄天宗上无人不晓的剑术高超的丹修,
但他只教我医术,从来没有教我练过剑,
我的剑术,一直都是静心峰那位掌门教的,
而我从来没有见他自己拔过剑,
那把剑就好比一件必须要穿的衣服一样,日日带在身边,却从未使过。
我这个师尊身上奇怪的地方不少,
他一个男人,却很爱照镜子。
在屋里摆弄药草时旁边会放个一人高大的镜子,每次累了直起腰来都会下意识朝旁边看去,端详一下镜子里这个坐在桌边的人,然后旁若无人的会心笑笑。
在外面行医救人时也是如此,诊病的桌子上放着的小镜子好像不是镜子,是一个什么在陪伴着他的东西,
我总是能看见,师尊一会儿温煦的笑,开朗亲切,一会儿面色阴骘,阴沉吓人,又一会儿归于平静,火化成灰般的毫无波澜。
我大概能从他珍藏着的字帖和那幅从未在我面前打开的画上猜出,师尊在时时刻刻怀念一个人,怀念到会不由自主的去模仿对方的音容神态,
只是我猜不到,开朗明媚和晦暗阴骘,究竟哪一个才是我的师尊,哪一个才是他见不到的故人。
04
我第一次来到玄天宗时,已经是几年后了,这几年里我的医术已经足够熟练到能够在师尊喝个酩酊大醉后自己独自出来给人诊病,
师尊是常爱喝酒的,每个醉的昏沉的夜,他会搂着一个镜子入睡,
要么睡树上,要么睡房顶上,要么干脆直接在哪儿喝的酒就和衣睡在哪儿,
他这副颓唐随意的样子,跟我初见时的沉稳俨然判若两人。
这几年里我跟随他在外面,四处游历,我还是不死心,一直在寻找我弟弟的身影,哪怕是过去多年,我弟弟兴许已经长大,变成我认不出的模样,又或许是连尸骨都不曾完整。
我想我到死都不会气馁,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身边还有一个同样不死心的师尊,
师尊走遍天南海北,好似在锲而不舍的寻求一个东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总是能从师尊醉酒后意识不清的低低喃声中艰难辨别出一丝一毫来,
他说,“我要让你回来,”。
我不知他究竟想要谁回来,
但我很想劝他说,师尊,人死不能复生。
可我没法劝一个醉到深处的人清醒。
虽然这几年师尊从未教过我剑术,但我自己会扎马步,腿绑石,自己先从基本功练起,练下盘,练力气,练的扎实不虚,
正因如此,我才能在静心峰师叔手下练剑丝毫不输旁人,
静心峰的掌门师叔也不是很闲,他身边有个病弱的孩子,瞧着七八岁的样子,经常在泥巴地里滚的一身脏,然后三天两头的昏倒发烧,
师尊带我回玄天宗的这些年,虽然没有再像以前那个日日踢替人看病那样劳累,但也不清闲,
因为我要照看药草,要独自练剑,还要照顾静心峰上的小弟弟,
虽然是弟弟,但碍于辈分,有的时候我还要喊他一句大师兄。
大师兄叫寒允卿,是掌门师叔给他取的名字,
师尊跟他交谈时好似嘲笑过这个姓氏取得奇怪,
但那时掌门师叔目光平静,说这个姓氏有人喜欢便不奇怪。
我忽然想起来,
弟弟出生前,时家那个叔叔曾来过,还与爹娘笑讲,说爹取名字真是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