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天下猎魔人难以计数,成为噬魔者的十中有一,但多数遭到反噬,最终反过来驾驭告死灵的寥寥无几,妖刀赵斩就是其中一个。”
柳如歌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此人性格高傲孤寡,不爱金银财宝与女人,平生只好两件事:一是竞胜;二是练刀。他的刀道修为在整个河北道无出其右,人称妖刀赵斩,乃是魔神教九大驭劫使之一。”
“他手中的妖刀也大有来历,以沉船龙骨为鞘胎,覆深海巨蚌青珠粉。刃体采用玉化鲸骨与陨铁叠锻,挥起波浪纹时可见流动磷光。刀镡是逆浪螭吻,两面各有四字篆文:一面是吞江啖月;一面是镇海平波。”
“哦?”秦霄眼睛发亮,“这么说来,赵斩级别比受印魔将还高,他的脑袋价值多少贡献点?”
众人不禁哑然。王欢喃喃道:“秦兄弟,你是真的勇。”
杜子均没好气道:“你就晓得贡献点!那你知不知道杀一个驭劫使要付出多少代价?”
周过满面忧郁:“真是不知者无畏。”
“主君,”柳如歌苦笑着说,“魔神教的驭劫使与天灾相等,根本无法界定,何况赵斩还是变灵。”
王通叹气道:“赵斩那种人,这辈子最好不要遇到,要不然就是老天爷要收咱们了。”这话虽有长他人志气的嫌疑,在场却无人反驳。
刘世杰总结道:“珍惜生命,远离赵斩。”
此后再无人说话。小密碟林小秀一坐下来就靠在柳如歌的身上睡过去了,众人听着她细微的鼾声,各怀心事。
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秦霄身上无事发生。
杜子均不信,又拖了半个时辰,直到大家都哈欠连连才终于认输,有些肉疼但欣然地拿出一块聚灵阵盘:“这可是价值五十个贡献点的宝贝,够我上好几天课了。”
“愿赌服输,记得房钱也一并结算了。”周过径自起身离去。
杜子均不服气地追出去:“凭什么,周公鸡,再怎么也该你出一次了吧?”
众人莞尔,然后各自回房歇息。
秦霄叫来热水,脱去衣物泡入水中,只觉慢慢洗去了魔素的污浊感,精神放松下来,便将聚灵阵盘拿在手中仔细观摩。
这阵盘通体由某种灵石打造,触感温润如玉,却隐隐透出金属冷光。
直径约只有半尺,寸许厚度,边缘刻有九道凹槽,象征“九宫聚灵”之意。
盘面微凹,表面遍布繁复的暗金色符文,纹路如龙蛇盘绕,时而隐现幽蓝荧光,似有灵性般自行游动重组。
他不懂阵法奥义,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觉得玄妙而已,便放到了一旁,头枕毛巾小寐。
临街忽来一簇清音,如夜露坠入青瓷盏,在秦霄的心底漾开细密的涟漪。最深的记忆就此被勾起来,思绪发沉,渐渐睡了过去。
水雾氤氲,记忆碎片如沸腾的气泡接连炸开——他看见自己站在战术投影仪前,迷彩服上别着二星的胸章。
“报告队长,我叫阿瓷,瓷片的瓷。”少女将贝雷帽檐往上轻推,暴露出绝美的脸庞以及眼尾淡红的胎记。这个标志性的小动作让监控屏幕前的教官们同时倒吸冷气——那是精神力超频者的烙印。
“阿瓷,”彼时的他故意用战术笔敲打全息沙盘,“你的超能力总不会是这张脸吧?”
新兵们压抑的笑声里,女孩耳尖泛起薄红,却挺直了纤薄的脊背。当她抬手时,整座训练场的金属器械突然共振轰鸣,悬浮的军刀在空中拼出青花瓷纹。
“分子级金属塑形。”她眼里的羞怯化作灼灼星火,“而且……”话音未落,三枚模拟弹头突然调转轨迹,在距离他太阳穴零点三厘米处凝成冰晶般的陶瓷护甲。
这段记忆突然被猩红的警报撕裂。秦霄感觉后槽牙渗出血腥味,时空裂隙将他拽入狂风呼啸的天台。阿瓷的作战服已换成暗纹流转的墨色旗袍——这是她晋升特勤组后独有的战袍。
“九点钟方向!”他嘶吼着撞碎第二枚穿甲弹,飞溅的弹片在少女脸颊犁出血线。那个会为擦伤哭鼻子的菜鸟,此刻却借着风势将电磁长鞭甩出凄厉的弧光。
当深渊巨口冲破云层时,秦霄终于读懂她最后的唇语。阿瓷颈间那枚青瓷吊坠骤然迸发强光,数以万计的纳米陶瓷从她毛孔中喷涌而出,在苍穹之下织就一张宿命的罗网。
“别回头……”她破碎的呐喊混着陶瓷开裂的脆响。秦霄的指尖堪堪触到她发梢,却只抓到一把闪着虹光的瓷粉。那些粉末在空中聚成她惯用的笑脸符号,又转瞬被血雨浇散。
……
古琴余响,最后一缕颤动的弦仍悬着半枚将坠未坠的晨露。
秦霄在睡梦中抚摸着胸口。那里本该有道贯通伤——直到现在他仍能感受到阿瓷掌心的温度,在爆炸前零点几秒,她用毕生的能量将他推离死亡半径,而自己化作漫天瓷雨。
瓷片刮擦地面的轻响从记忆深处传来,混着少女初次见面时未说完的低语:“我的能力……其实是让破碎的东西变得完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