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诗会,他连门槛都够不着。
连这次也是在国子监给人跑了半年腿才换来的机会。
本想着今日来吹捧一下这些贵族,可没想到主位来了身份比韦家还高的人。
这是个能一步登天的机会。
要是抓不住,等待他的就是无尽的欺凌。
但,一生中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实在不多。
贵族子弟们表面上哈哈笑着说:“诗作得不错,该放下一杯酒了。”
他们不会当场为难寒门子弟,谁也不会把心胸狭隘、蛮不讲理摆在明面上。
但在国子监里,像申瑜这样的寒门子弟,就算被欺负甚至被打杀,就算事情被查到,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韦溪敏锐地察觉到众人脸色不太好看,将目光投向柳诗韵,想让她赶紧缓和一下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柳诗韵何等聪慧,立刻心领神会,轻移莲步,优雅地屈膝施礼,“奴家不才,想到一首诗还想请大家点评点评。”
她朱唇轻启,“孤亭侧畔树参天,翠影摇风岁月绵。惯看往来尘客事,静听朝暮水云弦。”
袁天罡微微凑近纪由,小声嘀咕道:“这些纨绔子弟,还不及这一个女流之辈。”
纪由反驳道:“你别太偏见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别人是名妓,在这烟花之地讨生活,总得有点本事傍身吧。”
这边韦溪为了化解尴尬,赶忙大声捧场道:“不愧是平康坊的翘楚,柳姑娘这诗一出口,简直如天籁之音呐!”
柳诗韵再次盈盈下拜,“韦公子谬赞,能得公子如此抬爱,实乃诗韵之幸。”
申瑜听着这首不输于他的诗,出神的望着柳诗韵发髻。
那支嵌着南海珍珠的鎏金步摇,他要抄两年的书。
案角松烟墨的苦香混着西域龙涎香,熏得他眼眶发涩。
会作诗又究竟有什么用呢?
才情出众的女子,不过是权贵们宴会上的点缀,是被赏玩、被消遣的对象。
即便满腹经纶、诗作斐然的男子,也不过是被权势阶层利用的工具。
会念书又能怎样?
世家大族,世代高官厚禄,享受着荣华富贵,他们根本无需与寒门学子在科举之路上竞争,因为他们的未来早已被家族铺就。
所谓的科举,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
申瑜不敢握紧的拳头,在此刻紧紧攥起。
他绝不相信,自己的命运要被这腐朽的世道所左右,绝不相信出身和权势就能决定一切。
纪由坐在主位上把这些人的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小孩在他面前就跟没穿裤子一样。
韦溪和他的贵族朋友们这类角色,在小说里是妥妥的恶毒反派。
申瑜这类角色,放在过去符合传统小说男主标准。
以前男主往往要经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跌宕起伏。
先在漫长岁月里饱受挫折,郁郁不得志。
以此来磨砺心性、积攒实力,而后才迎来命运的转折,走向人生巅峰。
时代变了,真正的小说男主一般都像他这样,一开场就自带光环。
几乎不怎么经历挫折磨难,人生从一开始就火力全开,一路大杀四方。
像纪由这样的看现代都市爽文,撇撇嘴:这也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