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从守卫手里夺过门闩,一列尚未解甲的士兵顺势冲入客栈,将客栈里面的人团团围住。
李宴元在队列的最后走入,微挥手臂号令士兵,“将穆少监、元御史、以及他们随行的人都押送回长安。”
*
铃兰再次醒来时,是在回长安的马车里,她手掌的疼痛较之前有所缓解,手心凉丝丝的,外面缠着白色纱布。
应该有医官在她昏迷时,替她上了药。
脑海中骤然回忆起受伤时的场景,暗怪自己犯傻,元邈说过他曾经也差点入了四时会,排行和她一致,是在兰字科。
四时会排位并非按照平均值,而是按照他们最短板。就算武力是元邈的短板,也不可能差她太多,足够对付这些虾兵蟹将。
可她当时太过担心他的安危,脑筋都没动,空手接下那等带刺的鞭子,痛得她几欲崩溃。
倘若以后手掌落了疤,她还真不得不嫁给元邈了,终于给他找到借口去裴家逼婚了。
铃兰醒来的消息,经由车内侍奉的婢女,传到马车外面。
李宴元掀起帘子,朝她一礼后,惊喜道:“裴娘足足睡了两日,可算是醒了。”
铃兰问婢女要了杯水,漱了漱嗓子,回答:“两天不多,现在快到剑南道了?”
李宴元命婢女们卷起铃兰旁边的帘子。
外面骄阳明媚,天幕湛蓝无云,空气偏向干燥,不似长年天阴的剑南道。
“那个草木深郁的城池,便是长安城。”李宴元解释。
“回长安?”
“嗯。”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铃兰半眯双眼,陷入沉思。
她虽有意带元邈回长安,但此事未向李宴元说明,他怎么会知道。
况且醒来时,元邈没有迅速过来探望她,反倒这位萍水相逢的李宴元捷足先登。
莫不是他抛下她,独自去了剑南道。若然如此,历史真要发生大改变了。
“元邈呢?”她直接问。
李宴元全家都是归化的唐人,骨子仍带着边域地带的豪迈,不懂得唐人的迂回婉转,直言:“他被我抓了。”
“抓他做什么?那穆椋呢?”铃兰疑惑道。
李宴元说道:“也抓了。他们两人在山南道闹事,影响了山南道的秩序,我身为大唐儿女见义勇为,将两人带回去送给皇上处置。”
铃兰心想,这她想要的结果是有了,但过程完全不对啊。
元邈虽然要回长安了,但捅出这么大一篓子,回头逼得唐宪宗不得不去处置他,平息朝臣的非议,那他可就免不了贬谪之旅了。
别回头他也江州司马青衫湿,从司马到同平章事遥遥无期,闹不好和柳宗元一样,一贬再贬,中道崩殂。
北魏元氏一族别看个个都是身长面白,高鼻宽目,盛产合眼缘的美男子,但自古美人多薄命,他们寿数都不算太长。
史书上记载,元邈今生寿命只有五十,今年已经三十了,又没有他兄长能文会诗的能力,亦不能借助“江南纸贵”而重返长安。
真要贬谪的话,后果难以预测。
她暗暗吐槽,以结果为导向不适用于推动历史的进程啊。每次世界级别的各种危机,都是无数个以结果为导向的人搞出来的。
这世界眼见着有崩塌的可能。
而她便是那只来自西伯利亚的小蝴蝶。
*
回到长安后,果然如铃兰预期,弹劾元邈的奏章比他们先行抵达皇上手中。
唐代每隔十日一早朝,元邈抵达长安时正赶上第九日。皇上听闻元邈回归的消息后,急命他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