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直言:“夏娘子失踪了。是你邀请她到长安演出的,应该私下与她有些交情。现在她失踪了,你却不慌不急的,她肯定在你这里藏着。”
元邈看他年纪尚小,不该会生出这等主见独自跑来这里寻人,又想起李怡私下与李恒以及穆椋关系走得近,便生疑窦。
“你问她的下落?这是穆常侍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李怡摇头,“与他二人无关,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不忍见夏娘子这等容貌端丽、一心为国的女子,却被奸人所害。我求过太子与穆常侍,他们都不肯插手,所以只好亲自前来求您。”
他见元邈不为所动,又催促道:“您快把她交出来,我把她送到庙里避避风头,等风声一过便把她带出来。”
元邈瞅着李怡,印象里李怡与夏千寻没什么交集,但他眼里的关心不大像是假的,随即便道:“她如今性命无虞,在一个比庙还要安全的地方。还望皇子尽早回宫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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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竹林小院前枝繁叶茂,比过去显得更为隐蔽。自从裴现离开后,这院子便闲置起来,此后并无家仆打理。
近日这院内才算稍微多了有点人气。
几日前,桑雯听裴度提起越州往事,便决定冒险收留夏千寻,令她住在竹林小院内。
桑雯与夏千寻坐在树下乘凉时,两人话题绕到遇害那位刺史身上。。
夏千寻道:“我虽憎恶那位刺史,但这刺史并非为我所杀。事发当日,我与淮甸刘采春于剡溪品茗,哪里会有分身跑到越州杀人?”
桑雯提议:“那不如让她为你作证。”
夏千寻绝望地摇摇头,“她是周家班周继崇的发妻。周家班和我们夏家班素来不和,她不会给我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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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刘采春到洛阳巡回演出,铃兰正为夏千寻的事烦心,听此消息,便亲去周家班寻找刘采春。
刘采春听过事情原委后,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道:“这。。。。这等事。。。。。。我做不了主。”
其夫周季崇态度更是决绝:“她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铃兰打量躲在周季崇身后的刘采春。
刘采春偶尔瞥向她,但一旦视线对接,便立刻别开眼睛。而当她提及夏千寻时,刘采春眼神不期然露出关切。
种种迹象都表面,刘采春不像是打算冷眼旁观或者打算落井下石之人。
刘采春不肯合作,恐怕是碍于周季崇。
近年夏家班重整旗鼓,周季崇参军戏的生意被夏千寻抢了大半。
正如现代的相声与小品,参军戏最吃包袱桥段。夏家班的女子多是受过正统教育的,剧目编写功夫自然拿手。
夏家班更新剧目比周家班要快上不少。周家相较之下黯然失色,只靠着刘采春在开幕、谢幕前唱段诗招揽客人。
但周季崇深知周家班已是强弩之末,但他并不打算归结责任在自己身上,只怨恨是夏家班抢生意。
铃兰与周季崇商量:“当初夏娘子在越州时,曾邀请我一同编写戏目。不如我以三幕戏折来换刘娘子的口供?”
周季崇拒绝:“编一出参军剧花多少时间,我比你清楚。何况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门女,编不出能令市井小民共情的下里巴人。”
但周季崇并未把路绝死,说道:“要不,您给刘采春选两首好唱的诗,放到戏目结尾表演。”
铃兰点头,“这倒是可以。但这样并不能使周家班寒谷回春,一个参军戏却靠非参军戏的部分支撑,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创业者多半中道崩殂,守成者一时半刻饿不死。”周季崇不肯听铃兰的奉劝,继续嘱咐道:“裴娘子可不要拿什么小人物的酸诗搪塞我,我不识几个字,童试都没考过,分不清诗歌好坏。反正除了元白的诗,其他的我都不要。”
回去之后,铃兰的确动过心思要给元白两人寄信,但忽想起历史上刘采春和元稹的绯闻,便有点犹豫了。
虽然可能元稹和刘采春之间并无瓜葛,但架不住周季崇动歪心思编排些东西。
裴淑是她的堂妹,她可不想给裴淑徒添烦恼,可是夏千寻所遭遇的事与性命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