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红白交织的视野里,看到的是周庭沅的脸。
那张柔和的、平顺的、苍白憔悴的脸。
面无表情,竟如同恶鬼一般。
终点
江轶的眼珠难看地凸起,死死地定在周庭沅身上。
剧烈的痛苦让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终于走到穷途末路的困兽。
周庭沅垂着眸子,却没像杀死蒋宵一般终结他的生命。
他低头看了看江轶的伤口,转身在门口取出了急救药箱。抽出里面的止血纱布,简单地给江轶做了一下止血。
全程他没有说一句话,观礼室内只有血流淌的细微声响,还有纱布摩擦伤口的声音。
他的左臂受伤严重,已经很难使上力气,只能机械地辅助着右手,利落地处理着伤口。
“周……”江轶恢复了点知觉,嘶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庭沅……你……你想……”
周庭沅给纱布打了个结。
他直起身来,没再看瘫在地上的江轶。在他颤动的眼珠下,轻轻地关上了观礼室的房门,将蒋宵的尸体和失去行动能力的江轶,一同锁在了这里。
坐席上的人们逐渐醒了过来。
惊慌的吵闹声,合着嘈杂的跑动撞击声隔着墙壁传来。
“……请不要推挤,有序离场!请不要推挤,有序离场!”
外面似乎有人在维持秩序。
周庭沅的枪还握在手上。
没再射击,它的枪柄已经逐渐冷却下来,只有坚硬的金属贴在露出紫色皮肉的手心,传来一点奇怪的触感。
血浸透了半边身子,顺着衣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恍若未觉,只沿着走廊,向前慢慢地走着。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碎裂的天穹中,战斗仍然在继续。岩雀瑰丽的双翼如同夜空中明亮的火焰,而孤鸣的身躯璀璨闪耀,像流星一样。
是陆思辙吧,大概。
周庭沅想。
陆思辙和汪浅,大概是他们。
他对这一点了然于心,便连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期待也消失了。
好像故事终结,一切尘埃落定。微不足道的棋子完成了自己给自己附加的使命,从此便不知何去何从了。
周庭沅顺着斜梯,漫无目的地往下走。
突然,身后猛然传来了一个清晰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人猛地掰过那边完好的肩膀。他在惯性下回头,面前竟是骤然出现了陈晔的脸。
陈晔好像是跑过来的,额头上还带着点汗珠。他掰着周庭沅的肩膀,脸色难看地开口:“周先生,跟我走!”
周庭沅盯着他,后退一步,从他的手中脱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