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哪个深闺娇娇女,能迎着大江凶潮,凌波踏浪而行?
&esp;&esp;只他们目不转睛打量的几息间,少女迅如闪电,已与渡船擦肩而过。
&esp;&esp;离得最近时,她侧过脸,瞥了摆簸的渡船一眼。
&esp;&esp;雪花落了薄薄一层在乌黑发鬓间,嵌满珍珠的发带被狂风吹得乱舞不止。
&esp;&esp;薄背上竟贴着一柄侧挽的锋利宝剑。剑光寒,照亮她半张菩萨面。
&esp;&esp;淡白柔和,线条圆融的面上,却无半点笑意。霜意似乎凝在了眉目间。
&esp;&esp;即使舱外浪涛如雷震,舱中众人仍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女声:“不想给人送菜,就立刻调头原路滚回去。”
&esp;&esp;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江面的风浪更大了,动荡不止的江水下,有两轮血赤的光亮了起来。
&esp;&esp;练家子夫妇最先变了面色。健妇不安道:“大哥,你闻到了吗?腥臭。”
&esp;&esp;壮汉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二人对视一眼,飞快地解开了层层缠裹的包袱,里面竟然是两把大刀,骇了众渡客一跳。
&esp;&esp;富商吓得贴紧船壁:“这这这位兄台,你,你们这是干嘛?”
&esp;&esp;“住嘴!”壮汉却没有看他们一眼,持刀,只盯紧了江水下亮起的车轮大小的红光:“妹子,有东西来了。”
&esp;&esp;下一刻,那两轮血红之光果然愈近水面,骤然水分浪破,一个青灰色,长满骨刺的巨大头颅钻出水面,模样类蛇,头顶直而短的角。
&esp;&esp;只一个脑袋,就比整艘渡船还要大,血红的光,正是它的眸子。张开獠牙,足以一口吞下几十上百人。
&esp;&esp;舌头半吐,舌面竟然一体般生着许多惨白人首,男女老少皆有,或嬉笑或恶毒地看着他们:“好香,好香,这次主人能吃饱了。”“快来跟我们一起服侍主人吧。”
&esp;&esp;有些胆小的渡客,见此,噶地一声,晕了过去。
&esp;&esp;健妇、壮汉握刀的手微微发颤,被这妖蛟身上的某种无形之气,压得几乎无法站稳。
&esp;&esp;船员们,包括船主,都吓得噗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不迭:“蛟神……蛟……”
&esp;&esp;那些舌上的人头叫了起来,为主人不平:“说谁是蛟呢?我家主人是龙神!”
&esp;&esp;船员们都立即抬手扇自己耳刮子,为首的船主改口:“龙神,龙神!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们计较。我们跟狄人打过招呼,是狄军准许我们过江渡客的啊!不敢惊扰龙神,所以选在大潮大浪的时候渡江……请您绕了我等一命……”
&esp;&esp;不是说风浪日,大潮天,这个“龙神”是不出来的吗?它听说是狄人招募的那些妖魔鬼怪中的蛟元帅,统领“水兵”,搬出狄人来,应该会守一些规矩吧……
&esp;&esp;船主庆幸地想。
&esp;&esp;果然,蛟龙抽动鼻翼,嗡嗡地说:“我闻到……血腥……血食……当归我。交出来,放你们走。”
&esp;&esp;原来是船中有人流血,被这蛟闻到,才引来祸患!船员们面色大变,船主回身大喝:“谁刚刚流了血?站出来,别连累全船!”
&esp;&esp;富商立即站起来,要指认书生。
&esp;&esp;不待他指认,书生就从那对练家子夫妇身后站了起来,对众人行了一礼,虽面色发白,哭着脸道:“自幼读诗书,不能说学了多少仁义,但不敢连累他人。这、这是我的书箱,里面有一些我的东西,我姓吕,单名一个岩字,是家中幼子,父母兄弟如今都在中原一带的昌城落户,父亲唤作吕翼。各位去处若有近的,麻烦各位将我的遗物,送与我的父母。”
&esp;&esp;见此,众人中,许多人都面生愧疚,却都不敢在这当口多生是非。
&esp;&esp;那练家子夫妇,健妇面露不忍,张口欲言。壮汉却对她摇了摇头。他们夫妇虽然武林中稍有声名,但亲眼见到这妖蛟,便知,凡夫绝不是对手。轻举妄动,反而累了全船的性命。
&esp;&esp;壮汉对吕岩拱手,沉声道:“吕兄,在下,鸳鸯刀张半武。你的遗物,我夫妇必送回中原,到你父母手中。”
&esp;&esp;吕岩十分感激,朝他二人拜了又拜,便战战兢兢地走到船头,闭着眼睛,大声道:“是我流了血,你吃我吧!放过大家!”
&esp;&esp;一咬牙,竟往江中跳去。
&esp;&esp;见此,众人都撇开脸,那小少年更是紧紧被母亲搂在怀里,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