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因为崇拜某个人,而走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哪怕是这样一个乏善可陈的自己,无形中,竟也正影响着着这世界上某个他甚至素昧平生的别的什么人吗?
他困惑地在白川眼里求证着。
而那双正看着自己的真挚眼瞳告诉他,白川所言非虚。
那一瞬间,忽然有个想法,如万物复苏在他胸中疯长。
这个想法实则由来已久,自北京之行归来,就一直在光心中挥之不去,或者更早些,早到那日去小学普及,被质问围棋存在的意义、听那位名叫中岛的男孩说出想当职业棋手的志向时,便已在脑海中生根发芽。
于是,思忖再三,说热血上头也好,说天马行空也罢,当晚晚饭过后,待一切收拾停当,光就执了亮的手往书房走去——
在这间他们共同租住的公寓里,的确有很多可以落座的地方。
但餐厅是用来吃饭的;沙发、床铺是用来放松的。
每个空间在每个时间点上,都被赋予某种特定的功能。
而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不适合在以上任何一处地方进行,唯有在书房。
轻轻将门关上。
光就像是战战兢兢考砸了试的孩子,他先引亮坐在书桌旁一张滑轮转椅上,而后可能觉得一站一坐显得太过突兀,便自行搬来一张靠背椅坐下。
却并不靠着椅背,只坐三分之一座位,脊背挺直。
后又仿佛觉得这种坐姿太过板正,便又稍稍放松些,盘起一条右腿放在椅子上,双手松松地握着右腿脚踝,呼吸几次,觉得所有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他抬起头来,神情略显严肃地看向亮。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光说。
可是之后……该怎么继续?
书房里,安静极了。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可笑而自不量力,光曾经一度想把它埋在心底,不与外人道。
但如今却是做不到了。
不仅因为今天白川所说的那番话,更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愿意倾听他说话的人——这个世界上,真正愿意倾听、懂得倾听的人已实属不多。
他会懂我的。光这样想着。
落在脚踝上的双手悄然握紧了。
他本可以先用一堆长篇大论加以铺垫,临到开口时,光却用了最简单直白的方式。
喉结轻轻翻动。
光终于说:“我想办一家围棋教室。”
“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围棋教室。”
话音落下,整间书房安静得落针可闻。
终于将盘桓已久的想法诉诸于口,光便睁着一双澄澈的眼死死盯着亮,像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