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愿吟娥姑娘从今山高有行路,水深有渡舟,诸事愿,胜如旧。”
“好!”
酒味绵长,甘冽醇和。
两人喝至夜半,醉意上头,连衣袍都未脱,抱作一团便躺在床上。
当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前世她死后,枯井上方的木板被人移开,她的魂儿飘在井底,看见了一个人。
是五十余岁的裴似,拎着杜延的衣领,要他说出,他是如何残害嫡母杀害丫鬟之事。
杜延跪下求饶,说是她自己想寻死。
她的魂儿向裴似招手,让他看看她的尸体,她的手上有杜延的玉佩,是他推她下去时,她用力抓到的。
可裴似看不到她,只冷冷回了杜延一句:“她老死病死是她自己的事,可她被你杀死,就是你的事,她手上抓着你的玉佩,你还敢撒谎?”
好梦将醒之际,她跟着裴似进了一间书斋找人,余下的话,她没听清,因为身边的裴似正着急地推她起来。
“你方才做什么梦?怎么喊你都不醒。”他被她的一声“无定”喊醒,一睁眼便看她双手在空中挥舞,任他如何推攘,她都不醒。
“一个好梦。”她笑着去抱他,说她前世的冤屈,没准真是他查清的。
“那是自然,我定然是个好官。”他神采飞扬,好不得意。
因福王不日继位,两人堪堪留了五日便赶回海陵府。
定远侯府换了块门匾,只有两字:「裴府」。
等进了门,才知裴似他娘走了,带着霍春霍秋回了广陵府的霍家老宅,裴定山说,临走前,她去了凤梧山。
她最终,还是决定留他在凤梧山独活。
。。。
新帝登基,自要论功行赏。
裴似与李吟娥大功一件,一个拜相一个得了一堆金银珠宝,堆了满屋,花了几辈子都未花完。
龙椅之上的新帝面容和善,问她还想要什么?
“陛下,臣妾想为世间女子求一道圣旨,”她跪在殿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们不再被人逼迫,为了一块不属于她们的牌坊,成为节妇,孤苦守节直到老死。”
“节妇,不好吗?”新帝游历民间时,常听人说起节妇,赞扬她们高洁如兰,为了夫家,侍老抚幼,是世间女子的楷模。
“陛下,不好!臣妾便差点成为节妇,他们想把臣妾锁在节妇堂中,那间院子很小,只一间阁楼两间房,来回走个数十步便到头了。。。”她凄凄然地说道。
每日,只有杜延来找她时,院门会开。
而杜延找她,大多时候都是为了她的银钱,他甜甜地叫她娘亲,闯了大祸后哭着求她给他银钱。
菘蓝说她傻,劝她不要再给他银钱。
可她愿意给他,因为他来时,门会开,外面的风吹进来,她可以像个活人,大口呼吸。
节妇堂能看见的天地,太小了,远不及门外打开的一刹那宽广。
“陛下,您有所不知,牌坊说是朝廷为节妇所建,但上面没有节妇的名字,青史留名,她们晨风夜雨,守节一生,无人知晓她们是谁。”余生最后一次眼泪,她似要在今日流完。
新帝不信,唤来太监去取府州报来的节妇单子,与史书有记的节妇。
不多会儿,几位太监抱着厚厚一沓册子走进殿中,他一一翻找过去,满篇都是节妇,却无一人留下姓名。
她们的姓氏前面被安上不同的姓氏,倒是她们的夫家,有名有姓之人竟多如牛毛。
“卫朝几位先祖厚赏节妇,原只是为了赞扬世间贞节的女子,可百年过去,这层加赏,却成了世间女子的牢笼。。。”新帝翻着册子,感慨道,而后一掌拍案:“好,朕答应你,给你一道圣旨,撤节妇推牌坊!”
“不!陛下,要让这世间再无节妇,需撤赏断恩。”不撤赏不断恩,依旧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为了那块虚无缥缈的牌坊逼女子守节。
没了奖赏,逐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