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将他杀了?”她继续火上浇油。她一心只想着,完颜宗望因她而涉险下江南,若是被宋人义士知其身份,定是没有活路了。
赵洛寒见她面色苍白,以为她对那宗望情真意切,一时更是妒火中烧,冷笑道:“自从在‘青松坡’茶寮遇上,我便一直尾随你。见了那群金狗,一时没忍住,便顺手宰了。那完颜宗望也成了刀下亡魂,害你守寡,万分抱歉。”
“什么?”她秀目圆睁,“你果真杀了他?”见他不说话,她又道:“他虽是金人,却从未害我,为我涉险,带我离开青瓦小舍……赵洛寒,你这个杀人魔头,从来只会伤及无辜!”她气得眼圈发红,一时又想到当日的李仁爱,更是愤恨不已。
“很好,他带你离开,你便离开。”他忽然笑得灿烂,“我的话,你偏当耳旁风。别人一句话,便抵过我十句、百句,是么?”
她气极反笑:“他不是别人,是我夫君。他说甚么,我都听。”
他眼底的怒火蹭的上来了,一手扼住她的脖子,在看见她那双清澈眼眸后,终是卸了力道。她趁机喘了几口粗气,瞪着他,眼神里皆是恨意。
“你为何总是滥杀无辜?”她还在纠结完颜宗望的死。
他冷笑一声:“温若、苗十六他们各个都想取那金狗的首级,我不过替民除害罢了。身为大宋子民,诛杀金狗义不容辞。”
她这才想起来,那时在汴梁城郊的酒楼遇见了温若和苗十六,他们均投身抗金。她转念又想,原来那时温、苗二人已知“王大哥”便是赵洛寒,唯有自己傻傻不知道。难怪温若当时口气甚是怪异,就如此后沈千柔、叶未央一般。想到所有人都看自己笑话,冷飞雪更是气恼不已,胸腔里憋闷不已,手都不由哆嗦起来。
赵洛寒以为她情绪激动是因为完颜宗望,心里更是窝火。见她气得厉害,心下又可怜起来,再不愿出言伤她。
“小冷,我……”他伸手正要抱她,却被她一记巴掌打得呆立当场。
冷飞雪甩袖,忿然离开。
赵洛寒回过神来,见她早已跑得没了影,当下没了主意。正迟疑是否要追出去,却见沈千柔走进来。
“轩主,抱歉啊,我都听到了。”她嫣然一笑。
他拧眉道:“知道你在门外偷听。”
沈千柔笑道:“我曾说过,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的心撕碎……好比你那时对我一般。”
他道:“恭喜你一语成谶。”
“唉,瞧你这点出息,”她翻了个白眼,“姑娘家自然是要哄的,她生你气,你便任由她去了?赶紧追出去好歹哄哄!”
他道:“不必。”顿了顿又道:“她不是一般姑娘。”
沈千柔嗔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小冷怎的就不是一般姑娘了,她虽傻气憨直了些,但也是有心的,你不懂怜香惜玉,却连包容迁就也不会了?”
他面无表情道:“她自己会回来。”
是时,叶未央也走将出来,他一把勾住赵洛寒肩膀,悄声道:“赵兄,你听我一言……”说完又笑道:“以身试法,屡试不爽。”
沈千柔见他二人交首接耳,不知在计较什么。正要相问,却见赵洛寒施了个轻身功夫,往屋外去了。
赵洛寒在屋外两里开外的水塘边见到了冷飞雪。她正坐在塘边生闷气,捡了石子往水里乱扔,口中还振振有词,似是在骂“大魔头”。
他走上前,正想说话,却见她怒气冲冲瞪着自己。
他想起方才叶未央所给的建议:“不管有理没理,先上前认个错,其他的,从长计议罢。”可惜认错之语才到嘴边,却又被吞进腹内。一时犹豫不决,竟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别逼我杀你。”她冷冷地看向他。
他忽又想起,长白山下她曾哭着说“我与他,有太多恩怨,太多隔阂,终究是不可能了”。一时心内怅惘,沉沉叹了口气。
“他没死。”赵洛寒终是开口道,“你可满意了?”
她一愣,讪讪道:“你不曾杀他?”
他道:“当日我尾随你们,确是想大开杀戒。不过那完颜宗望倒非小人,他主动停下将你交与我,说是‘成人之美’。”顿了顿,道:“连休书也一并给我了。”
“我怎不知?”她道。
“你在马车内睡得正香呢。”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