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沿着船舷,艾格开始走往船尾。
&esp;&esp;底下人鱼停了片刻,悄然跟随移动。他低下眼睛,能看到它的肩膀在海面轻微而缓慢地起伏,水底鱼尾偶尔摇摆,那长鳍舒展的手臂忽而动了动——它手里抓着什么?
&esp;&esp;艾格不由多看了几秒,他仅仅是在观察,人鱼却好像被船舷上的目光按住一般,先是完全停下移动,继而落后些许距离,将肩膀与脖颈缓缓下沉。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esp;&esp;那并非是
&esp;&esp;“人鱼不见了!”第一个跑来跟他宣布这事的是巫师。
&esp;&esp;草草用过晚餐,艾格没走几步,就被雷格巴拦在了无人的舵楼拐角。
&esp;&esp;“你也听到了,对吗?锁开了,门开了,那动物离开了这艘船。”匆忙靠近的人影除了带来一阵香料味,还有一点酒味。看得出来,这消息让巫师两眼放光,如果此时他手里有杯酒,说不定会举起来跟他碰一碰以示庆贺。
&esp;&esp;“海上行船千千万,我翻来覆去琢磨,实在想不到那动物为什么看上了这艘船。多少天没睡上一个好觉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离船的准备——当然,我会劝你一起,虽然这很可能是白费口舌。”
&esp;&esp;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幸运的是它自己离开了,无论如何,好在那动物对这艘船没有更多的企图。”
&esp;&esp;要不是艾格确认昨晚的诡异之事只有自己看见,他会以为这巫师也已经领略过了人鱼的危险,船上那些最极端的“人鱼邪恶派”似乎也不像他这么防备。
&esp;&esp;艾格瞥了他一眼:“在你嘴里,好像那动物哪天会把这艘船掀翻了。”
&esp;&esp;雷格巴看上去想翻白眼了:“在你眼里,那动物吃果子,摇尾巴,没爪没牙,友善得像头大海里的小麋鹿。”
&esp;&esp;这会儿他说起人鱼来,就和厨舱里的大多数船员一样,再也没有了音量和内容的顾忌:“要我说,所有人都该庆幸它主动离开了——我明白无知者的无畏,然而在这种神秘领域,也许你得听听巫师的劝。”说着他环顾一圈,昏暗的拐角无人路过,仅有几只孤零零的木箱遮掩。
&esp;&esp;“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那动物到底危险在哪儿,是吗?”
&esp;&esp;艾格不确定巫师所知跟自己所见是否一致,更不确定他遮遮掩掩的话里有几分是可信的,他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船舷,不甚专心道:“说说看。”
&esp;&esp;雷格巴跟随他的视线望过去,船舷外是入夜时分的黑海。
&esp;&esp;“人鱼是属于大海的志怪动物。”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起人鱼,脱口而出时,尽管明确了人鱼已经离开,却还是下意识往水舱那边看去了一眼,仿佛在忌惮黑暗里有只窃听的耳朵。
&esp;&esp;“而我从很远的森林过来,那里是远离海洋的内陆,几乎没有人鱼的传说。你知道,森林和大海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但森林同样神秘辽阔,森林有森林的故事——老人讲给小孩,当地人讲给外来客——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代代相传的怪谭传说。”
&esp;&esp;这个浑身上下戴着树枝、与大海格格不入的森林来客停顿了一下,抬头问道:“你听过……树精的故事吗?”
&esp;&esp;艾格看向了他。
&esp;&esp;“那是一种……属于森林的传说动物。”雷格巴辨别着他的表情,“和你们海上的人不一样,我们那里的人从小听闻的是树精的传说,我熟知那种动物。”
&esp;&esp;海风吹来拂去,这里的每一处空气都是大海的味道。艾格并不熟悉他口中的这种动物,巫师欲言又止,像是要向他讲述森林怪谭的样子,但艾格等了几秒,没等到他的后续。
&esp;&esp;雷格巴又问了一遍:“你真没听过树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