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元治向来敬仰他,悄声提点,“荀君,留意我那小叔。他自从入京之后,虽说被人拘在王府里至今不出,私底下动作可不少。”
&esp;&esp;宣城王口中的‘小叔’,自然是天子幼弟,平卢王。
&esp;&esp;荀玄微云淡风轻地敬了杯酒,“知道了。无碍。”
&esp;&esp;门房小厮就在这时一溜烟奔来报信,燕斩辰走入正堂,附耳低声道了句,“萧世子来访。还有九郎。九郎携……携九娘……来访。”
&esp;&esp;荀玄微的视线瞬间抬起,越过了喧嚣宴席,满座宗室贵客,穿过四面收拢悬挂的竹帘横栏,目光望向远处阳光下的庭院。
&esp;&esp;萧昉身后半步,头戴幕篱的袅娜身影正缓步而来。
&esp;&esp;他的视线凝住不动,说的还是那句:“知道了。”
&esp;&esp;正堂里人多喧闹,宾主间寒暄了什么,从远处逐渐走近的阮朝汐听不清楚。
&esp;&esp;但她却隔着幕篱薄纱,一眼看见了正堂人群簇拥中的宴席主人。
&esp;&esp;阮朝汐的脚步顿住了。
&esp;&esp;隔着幕篱薄纱,她仔细端详着正堂里的身影。
&esp;&esp;这几日天天见面,形貌眼熟得很。他今日穿得不似往日那样随性,身穿绛紫曲领大袖袍,腰间悬挂长剑,步伐平缓从容。
&esp;&esp;相貌还是温雅如玉的模样,气质却大变样了。站在人群中央,桃林里的低落消沉不见踪影,人如濯濯明光,唇边噙着浅笑,眼神清亮锐利。
&esp;&esp;遮目的白绡纱……不见踪影。
&esp;&esp;荀玄微又闲谈寒暄了几句,稳妥地护送宣城王落座。周围就在这时传来一阵隐约骚动,许多声音交头接耳:
&esp;&esp;“哪家小娘子被萧使君引来了正堂?”
&esp;&esp;“似乎是荀令君家中的兄弟和幼妹。”
&esp;&esp;“原来如此……”
&esp;&esp;下一刻,宴席的热闹喧嚣倏然静下来。在座所有人同时止住了交谈。寒暄声,议论声,谈笑声,齐齐消失了。
&esp;&esp;落座到一半的宣城王诧异地侧身,透过四面卷起的竹帘,望向正堂外面日光明亮的庭院。像是看见了不得的景象,坐下的动作也倏然顿住了。
&esp;&esp;片刻后,宣城王瞬间屏住的呼吸才长呼出去,魂不守舍地落了座。席间不知何人传来一声低低惊叹,“京城竟有如此玉人……”
&esp;&esp;荀玄微早已有预感。自从他收到青台巷的拜帖,却什么也未做的这几日,他对此时此刻即将发生的事,心里已有了准备。
&esp;&esp;他顺着宣城王站着发怔的眼神,转身望向阳光下的庭院。
&esp;&esp;熟悉的袅娜身影站在庭院中央,纤长玉手掀起幕篱,清澈眸光里带着坚定决绝,毫不退缩地直视过来。
&esp;&esp;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了。
&esp;&esp;谁也没有意外表情。
&esp;&esp;对于彼此隐匿的部分,两人心中都早已心知肚明。
&esp;&esp;阮朝汐从眼神直勾勾发愣的萧昉身侧走开,轻声催促,“九郎。”
&esp;&esp;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荀景游深吸口气,领着她往正堂里走去。他入京这些日子,把十二娘安置在自家的宅院里,又何尝不是心存着美好幻想。
&esp;&esp;但少年人不切实际的美梦幻想,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只需现实轻轻一击,便成泡影。从前阮朝汐领教过,如今换成了荀九郎。
&esp;&esp;从今日起,他和十二娘才是真正的再无可能了。
&esp;&esp;荀景游忍着酸涩快步走入正堂,阮朝汐跟随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