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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第1页）

&esp;&esp;阮朝汐抿了抿嘴，夜色遮掩住了微微发热的耳尖，“你管我记不记得。”

&esp;&esp;荀玄微不再追问，两人安静地前行几步。他换了个推测。

&esp;&esp;“或许是后悔了？你不肯说，我也不得而知。”

&esp;&esp;两人刚并肩走过云龙门，背后却传来一阵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esp;&esp;两人同时回头望去，隔着长夹道，远远地竟看见敞开的万岁门里拖出十几个宫婢，哭喊求饶之声不绝，往东边掖庭方向拉扯去了。

&esp;&esp;阮朝汐骤然停步，盯着远处的万岁门。

&esp;&esp;“三兄，你得了什么消息，把我带出万岁门？”

&esp;&esp;“从大长秋卿得了消息，从前伺候白鹤娘子的女官和宫婢，今夜全部锁拿拷问。果然如此。还好你出来了。”

&esp;&esp;“宣慈殿呢？！今夜无人护卫，我担心阿池。”

&esp;&esp;“李奕臣和姜芝都在宣慈殿。比起傅阿池，我更担心你。白鹤娘子处不知搜出了什么不利物证，天子今晚顾不上她，但你作为白鹤娘子的人证，已成了旁人的眼中钉。”

&esp;&esp;荀玄微站在前方岔道口，灯光晕黄，映亮了周围两尺方圆。

&esp;&esp;“阿般，你如今在旋涡中心了。若我是你的话，今夜不回宣慈殿，宣慈殿反倒可得安宁。”

&esp;&esp;说的有道理。

&esp;&esp;阮朝汐默然跟随他右转前行。“去何处？”

&esp;&esp;“尚书省值房。”

&esp;&esp;“我入外皇城的朝臣值房，不合规矩。”

&esp;&esp;“你我乃是兄妹。”前方灯笼不疾不徐地领她前行，“留宿一晚无妨。”

&esp;&esp;右手明晃晃地摊开在她面前。“说起来，食指伤势好转，疤痂落下，这只右手可以抚琴了。值房逼仄，你在屋里歇下，我在外抚琴便是。”

&esp;&esp;阮朝汐拉过摊开的手掌，柔软的指腹仔细捏了捏食指。

&esp;&esp;“弯起来看看。”

&esp;&esp;落痂的食指关节缓缓弯下，又伸直。

&esp;&esp;“太过轻快活泼的曲子还不成。轻缓乐曲可以弹奏无妨。”

&esp;&esp;两人并肩前行，灯光映照不到的暗处，广袖遮挡下的指尖互相追逐缠绕，阮朝汐的唇角细微地翘了翘。

&esp;&esp;值房确实逼仄。

&esp;&esp;四四方方的青砖地，关起门来，除了衣架，衣柜，临窗书案，只能放下一张靠墙的窄卧床，床边再放个月牙墩，连个挪腾的位子都不剩。

&esp;&esp;卧床上铺了极简单的被褥，暮春的季节了，连纱帐也无。

&esp;&esp;阮朝汐刚坐上卧床，也不知多少年头了，床头撞到墙，吱嘎一声。

&esp;&esp;她抱着卧床上的软衾躺下。应是自家里准备的物件，质地轻软的紫罗绮，和从前在云间坞时盖的衾被同样手感。

&esp;&esp;软衾有清淡的气息。她起先以为是衣裳挂在薰笼上的熏香，渐渐才发觉，应是沐浴后的皂角清香。

&esp;&esp;床头木窗打开了一半，今夜无月无星，窗外伸手不见五指。

&esp;&esp;月牙墩上摆放一支细蜡烛，微弱的光下，荀玄微坐在床边，替她把软衾拢上肩头。

&esp;&esp;阮朝汐仰头看着黑暗窗外。“三兄。我感觉不太好。”

&esp;&esp;“怎么了？”

&esp;&esp;“我感觉自己身处旋涡之中了。”

&esp;&esp;“从你决定站出来为你母亲供状时，你已经卷入旋涡之中了。”

&esp;&esp;“对她的指证全是捏造。母亲明明说过，她过手的信笺俱都不存留，也不知今日搜出来的所谓谋害小皇孙的信件物证是不是捏造的。”

&esp;&esp;“真物还是捏造之物并不重要。把人牵扯进漩涡里，总归为了论输赢。输了的那个不得翻身，赢了的那个所说的，便成了真相。”

&esp;&esp;“我确实不明白宫廷里这套弯弯绕绕。”

&esp;&esp;阮朝汐直视面前微弱的火烛，“但我也知晓，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这世间总归讲究一个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