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没哭是处变不惊,哭了是性情中人。三兄胸中有的是文墨,翻过来覆过去,总之都能说得通。”
&esp;&esp;“夸赞的既是你,总归不会错。”荀玄微低头看她的表情,欣慰道,“总算露出点笑脸了。”
&esp;&esp;阮朝汐抿了抿唇角,没忍住,仰头冲他微微地笑了下。
&esp;&esp;“快去换衣裳。”他催促地轻推了她一下,“看你肩头湿成什么样。”
&esp;&esp;阮朝汐举着油灯入了东边。拉下了隔断的纱帘。
&esp;&esp;荀玄微坐在明堂的书案边,隔断的纱帘用的是春夏的绡纱,质地轻而薄,几乎阻挡不了什么。
&esp;&esp;油灯放在东间的大屏风后的地上,灯火映上屏风,白绢制的刺绣屏风不知怎么湿了,影影绰绰地现出玲珑身形。
&esp;&esp;屏风上的玲珑身影撞入眼里,荀玄微的视线凝住瞬间,转开了。
&esp;&esp;他盯着身边摇曳的烛火说话,“送你出京,是必然的举措。豫州是荀氏根基所在,你去豫北隐居一段时间无碍——”
&esp;&esp;咚的一声钝响。他循声扫过一眼,屏风上的身影在更衣,衣袖拉扯到了木架。
&esp;&esp;握着上襦的衣袖,背对着屏风方向正穿到一半,或许被那声响动惊到,骤然转过身来,往明堂的方向递来一瞥。
&esp;&esp;荀玄微的视线又转开了。
&esp;&esp;但眼角却捕捉到了屏风上的人影动作。她轻巧如猫儿般地弯腰下去,下一刻,地上的油灯熄灭了。
&esp;&esp;黑暗的东边室内,隐约响起穿衣系带的声响。
&esp;&esp;隔断拉下的绡帐被纤长手指捞起,往两边分开。
&esp;&esp;阮朝汐捧着熄灭的灯台出来,放在书案上,重新把油灯点起。
&esp;&esp;荀玄微注视着她点灯的动作。
&esp;&esp;“油灯怎么灭了?”他语气寻常地问了一句。
&esp;&esp;阮朝汐拿铜钎子把油灯拨亮,同样轻描淡写答了一句,“东边窗未关紧。风吹熄了。”
&esp;&esp;“原来如此。”
&esp;&esp;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荀玄微道,“隔断的绡纱太薄。看得见。”
&esp;&esp;阮朝汐一惊,闪电般回头。明堂里的火烛透过一层绡纱,东边室内黑暗无光,看不清什么。
&esp;&esp;“诳我。”
&esp;&esp;“点灯时看得见。刺绣屏风的白绢透光。”荀玄微心平气和地跟她说,“下次不必把灯吹了,自己摸黑穿衣,万一在湿地摔倒了不好。直接把我赶出去即可。”
&esp;&esp;阮朝汐耳尖发热,立刻起身赶人。“三兄慢走。伞在门边。”
&esp;&esp;荀玄微起身,“明早我再过来煮酪?”
&esp;&esp;——
&esp;&esp;说是赶人,最后还是撑伞把人送出院落。
&esp;&esp;事情议定,以荀玄微对宣城王的了解,事态并不似想象中严峻,阮朝汐绷紧的心绪放松下来。
&esp;&esp;送人出院落的路上,她轻声和他说起衣冠冢的决定。
&esp;&esp;“桃林中人来人往,设置衣冠冢还是不妥当。我和……”她顿了顿,吐出一个于她陌生的词汇。
&esp;&esp;“母亲,回程时提了几句。她说,她毕竟是郗氏女,可以由她出面,从郗氏旧地拨出一小块田亩,给旧日的忠婢设立衣冠冢。我也觉得由母亲主持设立衣冠冢,对阿娘是最好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