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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第1页）

&esp;&esp;陆适之踩着碎步过来，身后领着一位小黄门——姜芝；一名羽林郎：李奕臣。

&esp;&esp;三人站在廊下，阮朝汐从门里迎出去。黄昏暮光里，互相微微而笑。

&esp;&esp;“有劳各位了。”她轻声道。

&esp;&esp;——

&esp;&esp;小皇孙多了玩伴，满院的闹腾，曹老太妃难得从佛堂里出来，坐在廊下笑看鸡飞狗跳，迭声地道，“梵奴来得好，以后小叔侄俩多在一起玩，眼看着湛奴精神都好了！”

&esp;&esp;西偏殿里，御医在点起的灯火下换过一遍药，重新包扎起伤口，陆适之把人送出去。

&esp;&esp;姜芝穿一身小黄门的内侍服帽，坐在角落里煎药。压低嗓音，和阮朝汐说起近日外头的情势。

&esp;&esp;“四处风声鹤唳。小皇孙的事正捅着了马蜂窝。太子妃出身的东海游氏，同样是当年拥立天子的头一批士族门密集如雨，尚书省专用了一个牛皮囊袋盛放弹劾表，不到傍晚就装满了整袋。两个小黄门合力才能抬上御案，天子当场大怒。”

&esp;&esp;阮朝汐越听越皱眉。

&esp;&esp;“所以天子……一边重用三兄这样的士族郎君，一边又提拔寒门新贵，导致两边针锋相对，以至于不能相容？”

&esp;&esp;姜芝拿蒲扇猛扇小火炉。

&esp;&esp;“谁知道天子如何想？总之东海游氏的显赫门楣，眼看着要倾覆了。京城局面竟如此凶险，郎君在京城身居二品尚书令的高位，如今想来，只怕也凶险得很。阿般，不瞒你说，我睡不着。”

&esp;&esp;谁又能睡得着。阮朝汐自打进了宫门，就没怎么合过眼。

&esp;&esp;李奕臣持刀出去，坐在门外守着。

&esp;&esp;傅阿池在药力下沉沉地入睡了。李奕臣和姜芝的到来仿佛一剂定心丸，阮朝汐心里泛起难得的舒缓安宁，重新坐回书案边，在暮色里提笔把纸上写到一半的“——风静山空”四个字补完。

&esp;&esp;满室浓重的中药味里，白蝉关上门窗，催促她去休息。

&esp;&esp;“看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强撑着说话。阿池这边我看顾着，你去歇一会。有宁嫔娘娘在，老太妃说不定要传你陪用晚膳。”

&esp;&esp;阮朝汐被拉去卧床边，放下帐子，在黄昏暮色里合衣躺下。

&esp;&esp;她当真累了，阖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sp;&esp;……梦里竟也闻到了满室的苦药味道。

&esp;&esp;“嬢嬢。”怀里穿着赤色龙袍的小孩儿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esp;&esp;“檀奴乖，再等会儿。”她低声哄着怀里的小孩儿。满心焦躁，不显露于面前。

&esp;&esp;几位辅政重臣团团围坐，面前的青绡帷帐低垂。

&esp;&esp;她抱着檀奴坐在中央的坐床上，正对着紧闭的帷帐说话。“荀令君。对于朝廷商议的第二次北伐，你如何看法？”

&esp;&esp;帷帐里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esp;&esp;“北面朝廷四分五裂，天家父子相残，士族争相南渡，正是……咳咳咳……北伐良机。只是国库空虚，人心不齐，不得急于求成。仓促之间举兵北伐，不如，咳咳……不去。”

&esp;&esp;身边有人不以为然，“当初第一次北伐时，准备了不过三个月，荀令君便一举拿下了豫州青州。荀令君自己功成名就了，第二次北伐当前，怎么就劝人不要急于求成了？不好罢。”

&esp;&esp;怀里小孩子的挣扎越发剧烈起来。

&esp;&esp;“我要回宫，嬢嬢，”檀奴扭动着喊，“我要回宫！我是皇帝，不要看北伧鬼[1]！”

&esp;&esp;她的心里发沉，重重斥责了一声，“檀奴！不得乱说话！”

&esp;&esp;被斥责的小皇帝哭闹起来。

&esp;&esp;帐子里又咳嗽了几声，“臣久卧病，恐病气传染了圣上龙体和太后凤体，不敢久留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