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是朋友。&rdo;
&ldo;瞧你那副发情的狗似的好模样。&rdo;
我起初听不懂&ldo;发情&rdo;这字眼儿。
&ldo;什么好模样?&rdo;
他解释了一下。
&ldo;你呢,&rdo;我说,&ldo;你自己就好比一条狗‐‐&rdo;
&ldo;算了吧,&rdo;他说。&ldo;再说下去你我就要损人了。&rdo;他大笑起来。&ldo;晚安,&rdo;我说。
&ldo;晚安,小哈巴狗。&rdo;
我把枕头扔过去,扑灭了他的蜡烛,在黑暗中上了床。
雷那蒂捡起蜡烛,点上了,又继续看书。
我上前线救护站忙了两天。回来时已经太晚,所以到第三天晚上才去找巴克莱小姐。她不在花园里,我只好在医院办公室里等待她下来。办公室的墙边上有许多油漆过的木柱子,上边摆着好些大理石的半身像。甚至办公室外边的门廊上,也有一排排雕像。这些雕像有大理石那种完完整整的品质,看起来千篇一律。雕刻这玩艺儿我总觉得沉闷‐‐不过,铜像倒还有点道理。但是大理石的半身像,简直就像片坟山。坟山中也有一个好的‐‐在比萨1的那一个。要看坏的大理石像,最好上热那亚2。这医院本来是某德国大富豪的别墅,这些石像一定花了他不少钱。我倒想知道雕刻师是谁,他赚了多少钱。我看看那些雕像,不晓得是不是属于一个家族的;可惜雕刻得古典一律。多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帽子。照规矩我们就是回到了哥里察还得戴钢盔,虽则戴起来怪不舒服,而且太装腔作势,因为镇上的老百姓根本尚未撤退。我上前线各站去时,只好戴它一顶,同时还带了一个英国制造的防毒面罩。我们现在开始搞到一些面罩了。地道的面罩。照规矩我们还得佩带手枪;就是军医和卫生人员也不能例外。我现在就感觉得到手枪正顶在椅背上。并且还得把枪佩带在人家看得见的地方,否则有被捕的可能性。雷那蒂佩着一只手枪皮套,里面装的可尽是大便用的卫生纸。我佩带的倒是一支真枪,所以自己大有枪手的感觉,后来试放几下,才知道不行。那是支765口径的阿斯特拉牌手枪,枪筒短,开起来跳动得非常厉害,别想打中任何目标。我练习了一个时期,尽量往靶子的下边打,想尽方法克服短枪筒那种滑稽的颤跳,到了后来,终于能够在二十步外打中离靶子一码远的地方了,后来我常常感到佩带手枪的荒唐滑稽,但不久也就忘记了它,随便吊在腰背上,一点感觉都没有,除非是偶尔碰到讲英语的人,才多少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我现在坐在椅子上,有一个勤务模样的人坐在一张台子后边,不以为然地盯着我,而我则看着大理石地板、摆有雕像的柱子和墙上的壁画,等待巴克莱小姐。壁画还算不错。任何壁画,只要开始剥落,总是行的。
我看见凯瑟琳&iddot;巴克莱走下门廊来,便站起身。她朝我走来的时候并不显得怎么高,不过很可爱。
&ldo;晚安,亨利先生,&rdo;她说。
&ldo;您好!&rdo;我说。那个勤务在办公桌后边听着。
&ldo;这儿坐坐呢,还是到花园去?&rdo;
&ldo;还是到外边去溜溜吧。外边阴凉多了。&rdo;
我跟在她后边走进花园,那个勤务在后边望着我们。我们走到铺沙的车道上时,她说,&ldo;你去过哪儿?&rdo;
&ldo;我到救护站去了。&rdo;
&ldo;你难道不能捎张字条儿给我吗?&rdo;
&ldo;不行,&rdo;我说。&ldo;不很方便。当时我以为当天就回来的。&rdo;&ldo;你总得通知我一声啊,亲爱的。&rdo;
我们走下车路,在树荫里走着。我抓住她的手,停下了步,吻她。&ldo;有没有我们可以去的地方?&rdo;
1比萨是意大利中西部的古城。
2热那亚是意大利西北部地中海边的城市。
&ldo;没有,&rdo;她说。&ldo;我们只好在这儿散步。你去了好久了。&rdo;&ldo;这是第三天。现在我可回来了。&rdo;
她望着我:&ldo;你是爱我的吧?&rdo;
&ldo;是的。&rdo;
&ldo;你说过你爱我的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