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雪却大了起来,白茫茫连天而起。
白珍珠搬了把椅子,捧着暖炉坐在城角,几位军士站在身后,为他撑了把油纸伞。
叶添心中火急火燎,扭头看去,白珍珠自雪白披风中露出张艳丽乖巧的脸,似在欣赏着无边雪色一般,恬淡平静。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辽东苦寒,八岔城的人亦多穿兽皮取暖,却只有他带着狼头风帽,在城内四顾寻觅,仿佛一匹孤凜的雪狼。
白珍珠看到他,起身大喊:“这里~”
舒木鲁云听到熟悉的声音,微笑着快步向城角走去。
他本就英武高大,又脚踏笨拙雪靴,每一步都极为沉重,在厚厚积雪上发出声响,这每一步都踏在叶添心上。
看着本该死掉的人回来,叶添心里说不出的恐惧难过,还没等舒木鲁云走近,他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道:“殿……下……”
身后几位军士不明所以,也跟着叶添跪倒,只剩白珍珠独自坐在椅子上,心中笑的不能自己。
“白公公!”叶添愤怒回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殿下在此,怎么能……”
他话说一半,舒木鲁云已摘下风帽,露出英挺无匹的少年面孔。
舒木鲁云与傅行驰生的别无二致,但傅行驰眼神凌厉沉重,不必说话便透着冷厉善战的气势,而舒木鲁云神色温和,就是个生在边城的老实孩子。
了解的人仔细看看,都会发现确实不是同一人,只是能说的上“了解”的,倒只有白珍珠一个。
叶添很是惊慌,生怕燕王会说出什么治他的罪,所以心里明知这位“燕王”失去了记忆,可看到这张脸,还是抖如筛糠。
舒木鲁云也被吓得退了一步,不知所以,又带着挂脖的厚重手套不方便打手势,求助的看着白珍珠。
白珍珠适才起身,缓缓跪下行礼,又马上起身立与舒木鲁云身侧,居高临下的望着叶添。
叶添彻底被吓倒,整个人瘫软在地。
“行了行了。”白珍珠起身,拍拍叶添肩膀,“雪天风冷,叶将军快回去换裤子吧,别冻在□□里,我带王爷先去大帐,再去槐花楼定一桌酒席,咱们晚上见。”
接着,他恭敬弯腰,向舒木鲁云轻声道:“想找小月,就随我来。”
城外风雪更甚,二人如每过一处,四下军士纷纷跪地。
傅行驰的军帐即在前方,白珍珠扭头道:“都不许再跟!”
军士散开,舒木鲁云十分紧张、手足无措,只能被白珍珠扶着向前进入大帐,见大帐内空无一人,并没有小月的身影,猛的立住不再前行,紧紧盯着他看。
“小月昨日玩累了,我安排她在城里休息。”白珍珠用火石燃了一根红烛,动手将帐中卷帘全部放下,烛光下眼波流转,“小云,我有事求你。”
舒木鲁云已觉察事情不对,忙打手势道:“我要带小月回去。”
“我是监军太监白珍珠,这里是大周燕王傅行驰的军帐,刚才那个人,是副将叶添。”白珍珠微笑,“长话短说,你和燕王长的一模一样,现在王爷遇害,我们无法交代,你要留下来做这个燕王。”
“不行!”舒木鲁云猛摇头,神色慌张,“大人,我要回去!”
“做王爷,你就可以指挥外面这十万兵马,或者回到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或者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再种地打猎。,有什么不好?”白珍珠微笑着为他畅想,“对了,我还会收小月做义女,让她享受一辈子,这几日小月和我一起,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
听到小月,舒木鲁云猛的揪住白珍珠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此时已无法腾出手再比划手势,只用一双眼死死盯住。
骤然间,那双眼变得凌厉冷峻,仿佛要杀他一般。
这个眼神无比熟悉,让白珍珠恍了恍神,悠然从雪色披风中取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