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珠立在帐外,发现已是朔风四起、狂雪漫天,习惯性迎风流泪,禁不住眯起眼。
建州将军杨殊自不远处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串被捆在一起的军士,为首的人皮肤黝黑,络腮胡子,一脸凶相,正是被叶添唤作“叛徒”的虎延晖。
虎延晖看到白珍珠,也顾不得自己手脚被缚,拖着一串人奔到白珍珠面前,眼珠充血,若不是腕上的锁链,他就要将白珍珠的脖颈掐断。
几位军士赶忙上前压他肩膀、踹他腿弯,试图将他逼跪。
虎延晖奋力挣扎,他力大无比,甚至将几名军士都甩到在地,可身后诸人却依次跪下,哀嚎喊冤。
锁链串在一起,虎延晖也被带倒在地,正欲起身,杨殊已先一步抽出佩剑,横在他脖颈之上。
“你就是虎延晖?”白珍珠问。
虎延晖不是生人,前世之时他就是燕王的心腹死士,常年跟着燕王南征北战,此人忠心耿耿,不知为燕王挡了多少冷枪暗箭。
白珍珠原比虎延晖矮了许多,此刻居高临下反复打量,又生就一双见风流泪的桃花眼,即使他并不存心,也总感觉有些得意轻佻。
“狗阉人!”虎延晖忍不住啐了一口。
“你还骂我?难道你不才是那个奸细?”白珍珠翻了个白眼,伸手夺过杨殊手中的剑,直接刺向虎延晖心口,抬手就将他勉强蔽体的棉衣戳破个窟窿。
杨殊也吓了一跳。
白珍珠怒道:“连咱家都差点死在你手里。要么你问问诸位,你是不是女真人的奸细?”
“大人!就是他!”被叶添搜罗起来的诸人立马回答,声音此起彼伏,“大人,虎延晖就是奸细,和我们无关呐大人!”
虎延晖义愤填膺,但周围众口灼金,也只能低头叹了口气。
“这件事还要细查。”白珍珠叹了口气,将剑还给杨殊,无奈的笑道:“杨将军,劳烦你将这些人等押下去吧,千万锁好,不然我得被这头老虎吃了不成。”
杨殊点头,向四下军士挥手示意。
这帮人鬼哭狼嚎着走后,杨殊收起佩剑,拱手道:“公公是不是还没用膳,这军帐太过腌臜,不然末将送公公回城里用膳?”
杨殊出身行伍,身形高大,却生的白面大耳,慈眉善目,像个能一边杀人一边超度的观音。
“不必,我要伺候王爷,也不便走开了。”白珍珠看向杨殊,隐约觉得他有话说,于是笑道:“索性我去将军帐中坐坐如何?”
杨殊立马头前为他引路,“求之不得。”
……
杨殊的军帐很是宽敞,但除了地图罗盘等行军之物外,还放置了不少日常用具和衣物,他忙把各种物什推到一边,才勉强腾出两个坐处。
“末将这里不怎么收拾,委屈公公了。”杨殊不好意思的笑笑,顺手从身后的矮柜中取出一只绣花皮酒壶、两只陶土酒盅,“素闻公公好酒,末将这里正有这香甜醇厚的马奶酒,味道真真好,哎呀,公公见多识广,是末将自夸的太多了。”
“将军这里虽乱,但乱中有序,证明将军常驻军中。”白珍珠接过酒盅,又笑道:“不像我们京城来的叶副将,一直图舒服住在城里,恐怕这里连他的军帐都没有吧。”
白珍珠虽认识杨殊,但毕竟之前仅有数面,又已时隔多年,他也吃不准杨殊的性格脾性,单看这里的布置陈设,倒应还是个恪尽职守的将领。
雪原的马奶酒是反复蒸馏而成,极易醉人,不过寒暄几句、几杯下肚,杨殊脸上就已挂了层薄红,白珍珠却仍面色雪白,只是双唇泛上些粉色,几乎毫无醉意。
杨殊感慨了一句:“公公真是好酒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