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云承幼年是个病秧子,隔三差五便染些病,未满七月的时候还染上了极重风寒,徐家托人请了不少名医却日日不见好,一家人的心都仿佛在梁上悬了几日。
&esp;&esp;徐云承他四叔徐萧不是个死读书的,在外游历多了也知城西有位神医,赶忙差人去请。
&esp;&esp;那大夫是个道人,性子很傲,看病只许人来他这儿,从来没有他去寻人的,还不让他人驾着车马来,脏了他屋前土。
&esp;&esp;徐籍钦抱着徐云承在大雨中飞奔,跑得鞋掉在街上都来不及拾。很巧,他到的时候,那道医正在门前,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esp;&esp;有时人的眼缘真是不讲道理,徐籍钦一见那人,就认准了这就是那玄门道医,还不待那人反应,这宰相的双膝已浸没在了屋前泥中。
&esp;&esp;这给足了那道医面子,也展尽了诚意。
&esp;&esp;那大夫也真就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不过他治病也就罢了,治好了,指一掐,还给徐云承算了一卦——此子不得富贵命。
&esp;&esp;此言一出,差点没愁白了徐尚书的头。
&esp;&esp;徐籍钦忧心他儿子真就命苦,便给他取了名,唤作“云承”,既含承青云上九天之意,亦有“允成”之音。
&esp;&esp;如今徐云承虽已是魏世人称道的才子,但徐籍钦总归对几十年前那道医所言念念不忘,怕徐云承真生就苦命,走不上富贵途。
&esp;&esp;因此,下山后的几年里,徐云承身旁总绕着几个教书先生,嘴里不断念叨着这儿那儿。这些先生们直待殿试前日才消停,留徐云承一人清净。
&esp;&esp;徐籍钦是吏部尚书,因怕染上什么科举不公的恶闻,便辞了这几年的考官之务,连带着明早儿的殿试也不去旁听了。
&esp;&esp;他打点好教书先生后,便启程回启州打点老宅去了,还携了他夫人同他一道,只留他的一双儿女留在府内——徐意清仪静体闲,也识分寸,留她陪他兄长那是再好不过。
&esp;&esp;明日虽便是殿试的日子,徐云承倒也不甚紧张。不过他心里却不知怎的隐隐有了些怪异之感。
&esp;&esp;午间,他因失神一连打破了府内不少东西,先是茶杯,后是砚台,真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兆象。
&esp;&esp;徐云承不是那种信奉无端之感的人,心里不安归不安,书还是照样读。
&esp;&esp;眼瞅着夕阳落下,一日就快走到了头,徐云承心里的慌惧是愈发浓了起来。
&esp;&esp;夜半,各家已是鞍马稀,徐府门前却马蹄急急。
&esp;&esp;徐云承不待侍从敲门请示,便抛下手中书,夺门而出,徐意清跟在他哥后头,步子却迈得也很急。
&esp;&esp;府门一开,二人皆失了魂。
&esp;&esp;只见马背上一人浑身是血,见到徐云承便哑声哭道:
&esp;&esp;“大公子!大小姐!老爷和夫人中途遇匪……俩人皆……皆作古……”
&esp;&esp;那人的余声皆被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吞没。
&esp;&esp;“作……古?”徐云承霎时觉得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esp;&esp;怎会如此?